“小秦大人说的是。”忠公公将人送出午门,又急忙赶回殿内,算时候陛下午睡该起来了。
等忠公公踏入殿内的时候,燕帝的确起了,一个午觉起来人精神了不少,就是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连御案上的折子都没批,尽管近几个月朝廷风平浪静,所有上书的折子不是请安就是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惹得燕帝不耐烦看,却也还算尽职都给看过,今儿连折子都没看,可见燕帝的心情确实不好。
“陛下,小秦大人已经出宫去了。”皇帝寝宫到午门的距离还是够远的,他们也没用马车,单靠脚程来回,都够燕帝睡个好觉了。
“嗯。”燕帝并不在意秦慕之出没出宫,召见秦慕之入宫也不过是行捧杀之策,秦家这柄刀他也用的还算顺手,等哪日秦家惹了众怒,他自然也会顺水推舟把秦家推入水中。
“陛下可是午睡起来不适?不若现在出门走走,御花园的花匠费了心思,寻来了不少秋菊,即便这会子入冬也开的正好。”
“秋菊就是秋天才开的好。”燕帝对花花草草没什么喜欢的,“祁州那边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往年祁州巡查队伍都是十一月才归京,中途若是无事都不会特意传消息回来。”忠公公不知道燕帝为何突然问起了祁州,只得如实相告。
“往年,哼,今年祁州巡按一职几个世家明争暗斗都想安排自己人过去,只怕祁州出事了。”燕帝好歹再宫禁耳融目染长大,又继承吴燕一脉内斗出彩的性子,哪里看不出朝中暗潮涌动,以前倒是没发觉这祁州有这么多京中世家插手,再结合祁州年年天灾,他免除祁州税收,怕是养肥了这些世家的口袋。
“去岁祁州巡按是小秦大人,并未说祁州有异样,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忠公公作为燕帝身边的红人,私底下收受的贿赂却不少,就说京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哪家没给忠公公借逢年过节的机会塞钱?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京中世家把他喂的盆满钵满,总不好一点好话都不给人说。
“秦家也是世家。”燕帝眼中尽是冷酷。
“那陛下可是要派遣武德司的人去一趟祁州查明情况。”宋珲折在南境,燕帝认为是成王下的手,人是生是死不知道,现在看,宋珲到底折在哪儿可就不好说了。
燕帝没答话,而是深色莫测的坐在龙椅上,看来是对祁州起疑了。
……
忠公公再一次送信到秦府,不过离秦慕之回家几个时辰的间隔。
“官家这是怀疑祁州了。”秦尚书令断言,其实若没有容州成王背锅,祁州的异样早该被朝廷察觉。
“不光祁州,只怕官家也已经怀疑到咱们家了。”朝廷派遣去祁州的队伍就那么几只,除开他率领的巡查队伍回来,其余队伍都杳无音信,若是对祁州起疑,这个疑点燕帝绝对不会放过。
“他一日不弄清楚祁州到底发生了何事,一日便不会动我们。”秦尚书令不怕燕帝起疑,因为祁州的事还牵扯了京中不少人,有他们在,秦家顶多一块被怀疑在祁州行贪污之事,勾结反贼的罪名轻易落不到他们头上。
“那咱们是不是要准备准备。”徐小六走之前告诉过秦慕之,只要秦家想走联系黑熊寨留在京中的人即可,他们会漂漂亮亮的把人全都给带走。
“不急,非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走。”秦家要走其实不难,难就难在,秦家一走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京中和秦家有姻亲关系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秦家叛逃,不说其他,宋家就脱不了干系。
秦慕之也知道父亲的忧虑,的确,秦家不是甩手掌柜说走就走,秦家旁支的出嫁女和出嫁哥儿也不知几何,这要是离开了,她们在京中怕是没有活路。
但要说一块带走也不现实,不说这些出嫁女和出嫁哥儿心已经不可能偏向秦家,就说人已经在夫家生儿育女,如何能够舍弃所有跟着秦家一块逃,只怕到时候还有人拼死揭发秦家勾结反贼的消息,换个一家平安。
“父亲,不若寻个由头先将阿耶送出京如何?”秦慕之退而求其次,他们在京中冒险就算了,阿耶是能寻由头离开的。
“你阿耶是不会走的。”秦尚书令摇头,清央什么性子他最清楚,如果说秦家没什么意外,或许以绥之的名头能把人请去祁州,但如今秦家一个不甚就是粉身碎骨,清央绝不会走。
“那也总不能让阿耶跟我们一块冒险。”秦慕之不光想把阿耶送走,还有自己的夫郞,成亲大半年,夫郞有了两个月身孕,若是紧急逃跑舟车劳顿,只怕夫郞会撑不住。
“再看看吧,若是燕帝知道祁州有反贼起兵没有怀疑到秦家身上,一切好说,若是怀疑上了,只能提前先将你阿耶和你夫郞一块送离。”秦尚书令没把话说死。
秦慕之点点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不能黑熊寨都没在燕帝跟前露面,他们就先一步跑了惹得燕帝怀疑。
“和武德司副指挥使接触的怎么样?”秦尚书令抛开刚才无解的话题,问了武德司指挥使的事。
“我差手中的人去接触了,那人虽然贪财嘴巴却严,只怕是燕帝用来钓鱼的,咱们要想拿到外族密探名单还是只能从宋珲下手。”武德司不愧是燕帝一手培养出来的,本事好不好秦慕之不评价,但手段却不太光明磊落。
“到底是燕帝手中的人,咱们打探不出来也不要打草惊蛇,现在官家对咱们大概起了疑心,最近你也少去宫中,专心关山城的事。”
“是。”
说起纸裘,周肆那头来信说已经有一批再送过来的路上,这么短的时间肯定不是黑熊寨自个儿做的,大抵是从祁州卖纸裘的人家收购的。
这时候送过来也算是解了关山城的燃眉之急,毕竟关山城就算戒严,肯定也不是大军全部出动,第一批纸裘过去给执勤的汉子换着穿,也算是少几分冷。
远在关山城的苏青云是不知道纸裘已经在路上了,现在关山城这边已经开始下雪,执勤的兵丁在冰冷的铠甲里穿上了最厚实的衣裳,但对这样的冷天也无济于事,寒风该来的还是来。
“呼——真是冷的手都没知觉了,这风我感觉都赶上刀子割肉了。”
“是啊,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之后的日子咋过啊。”
“柴火也不够,不然咱们在冰天雪地里点个火堆,烤烤手也是好的。”现在别说烤手了,连口热水都只有火头营做饭的时候有,这会子想来一口热水暖暖身子都不行。
几个汉子嘴里抱怨归抱怨,但事一点不耽误,外头雪已经堆起来,人是不能一直盯着雪看的,不然容易雪盲。
也就是这时候,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个人,瞧衣裳是关山城派出去盯着外族的斥候,只是这人还没走到关山城门口,就倒地起不来了。
还是方才说闲的汉子里有人看见,过去一把把人从雪里拽出来,不然就这冰天雪地的睡上头,不过一两个时辰人就凉了。
“醒醒,兄弟,你哪个营的?”这群汉子们围过来,也不敢轻易把人带回去,就怕是奸细想要混进关山城,但又怕是自家兄弟,一个个都使劲搓着汉子的手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