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书院的孩子出来历练历练也好,只是他们都还是孩子,容易疏漏。”
“所以正好需要借绥之墨宝一用。”周肆早有想法,既然是宣传疫病,在大多数百姓都不识字的情况下,肯定还是图案最容易传递消息,无论学习班还是书院的孩子,只需要记住每个图案代表的意思,自然不会漏掉要传递的消息。
几乎就在二人商谈后的翌日,桥头县大大小小张贴告示的公告牌就贴了不少注意事项,并且一群穿着一样的孩子在各个街巷流窜,开始任重道远的防疫宣传。
“嘶——这水蛊竟然是寄生在钉螺上的,只要把钉螺弄死,便不容易得水蛊了,是这意思吧。”
“应该是,不过弄死钉螺得下水,那下水会不会就被水蛊寄生到身上了?”南境的水蛊有多严重,生活在南境的百姓都晓得,大多数百姓也就知道水蛊跟水有关系,轻易不会喝外面的水。
“不然就把油靴的底给加高些,这样就算下水也只是湿鞋底,不与水接触想必水蛊也不能翻天。”这是个法子,不过这肯定要官府安排去,不然哪个也不想冒险去水里弄钉螺,一个不甚染上水蛊怎么办,眼下可是没有治水蛊的办法。
“先不提水蛊,你看这疟疾竟然是蚊虫搞的鬼,不是什么疫鬼上身,可这蚊虫一到夏天便有,打都打不完,这可如何是好。”水蛊还好说,跟钉螺有关系,只要不去有钉螺的水里就是,可蚊虫哪里都有,如何能防的住。
“我看上面不是画了什么熏香,蚊虫闻了就死,要是熏香不贵咱们弄些回来等到夏天就点燃熏它,肯定比用手弄死来的有用。”
只是熏香哪里又有不贵的,寻常一个香囊都是富贵人家才能佩戴的东西,熏香还要香炉,那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不急,大当家说了,熏蚊虫的熏香用的都是山里常见的草药,等冬日忙过去,会专门建个小工坊制熏香,不贵。”
苏梓兢兢业业给公告牌看公告的百姓解释,蚊香黑熊寨其实也有,是医馆的孙哥儿调配的,只是夏日寨子里的人都不喜欢点那玩意,都用的是香囊,不然现在就能拿出存货。
“小工坊,可是又要招人?”
“……”果不其然,只要提起工坊,这县里百姓哪里还管什么疟疾水蛊,招人才是最要紧的,当然了县里的活还多的是,没有说找不到事做的。
但活与活不一样,像是在工地卖苦力和进工坊的工钱就不一样,且在工坊做事的基本都是风吹不着,日晒不着,雨打不着,都是赚辛苦钱肯定还是工坊赚的更多,只是工坊都有数,外县来的人也多,便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进工坊做事。
苏梓敷衍一番追问工坊的人,又说起防疫的关键,如今煤已经给县里百姓供应上,自然不会说缺烧水的柴火,且炉子在屋里,等借着热水洗头洗澡,又能凑到炉子跟前热火热火,不怕伤风。
眼瞅着要到年节了,又有防疫宣传的加持,家家户户都开起了浩浩荡荡的洗漱工作,尤其是新搬入城南的百姓,那热水跟不要钱似的一锅一锅烧,把屋里许多老物件都仔仔细细洗过,烫死了不少藏在里面的虫蚁。
如此忙过几日,除夕便到了。
除夕本是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时候,也是一年到头桥头县百姓少有能吃到肉的时候,便是农户,往年这个时候也都想法子买上两斤猪肉回去,给小孩大人开开荤。
今年更不提,无论是县里还是乡里,都是扎扎实实赚到钱了,年前黑熊寨卖粮卖肉的铺子,每天队伍都跟长龙似的,要不是黑熊寨家底子还够厚,都要叫县里百姓给掏空了。
不过翻过年,的确也要叫百姓多养些牲畜,不然光靠黑熊寨,等拿下长鹿县只怕就要捉襟见肘了。
白日街上是少有开门的铺子,毕竟大家伙赶着团年,但今日夜里黑熊寨的人说要开宵禁,能去规划好的夜市做生意,有些头脑不错的商贩觉着是个机会,老早在黑熊寨下发通知的时候就去定了摊位,准备趁着除夕夜大赚一笔。
……
周肆在这个世界也算是过了十七年的除夕,往年都在黑熊寨过,今年在桥头县过,倒也没什么不适应。
他爹他娘赶在二十九这日下山过来,两年多没见,到底周秤夫妻还是想的,尤其是今年儿子连夫郞都有了,指不定明年这时候孙子孙女就出来了,一家子肯定会更热闹。
“今年什么时候放烟花?”红秋过年就惦记这个了,团年饭是没什么好吃的,吃惯了大鱼大肉,这除夕夜做的饭菜也与平日差不多,吃食上没花样当然就想着每年除夕夜放的烟花,寨子火器坊出的烟花跟时下民间卖的大不相同,漂亮的很。
“天还没黑你就想上了,总得吃过年夜饭再放。”烟花今年黑熊寨也卖出去不少,估计等天一黑就有不少买回去的人家开始放了,但那都是稀稀拉拉的几颗,赶不上他们自个儿放财大气粗,到时候满天都是烟花炸开,能放小一刻钟呢。
“年夜饭我看也没什么好吃的,今年估计咱儿子也不得空。”今夜桥头县夜市首次实行,又加上是除夕,肯定人多的不得了,红秋估摸着他儿子是不得空在家守夜。
“夜市头一回开张,他肯定要坐镇,万一出点啥事也能尽快解决,你说今个儿除夕夜,县里的百姓可不都是闲的没事做,出了夜市那不得都去看看热闹。”夜市要说跟白天买卖的东西差多少?估计说不出个一二,毕竟摊贩还是白天摆摊的那些人,只是往日夜里都是灯一吹蒙头睡觉,如今夜里有个能溜达的地方,可不是图个新鲜。
“可不,我说夜里点灯火买卖也不是个事,毕竟那灯笼多了还容易着火,尤其是夏天,敲更的都说天干物燥容易着火了,夜市一开,那夜市一条街都是木头料子搭建的房子,真要着火,没一个能跑掉。”
历朝历代都有宵禁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晚上摆摊人出来晃悠容易出意外,还得官衙门的人手不停巡逻,这对官府来说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引发火灾。
“这话说的,那府城元宵节还有灯会呢,怎么那府城着了吗?”
“真要是有着了还能告诉你?”治下出现这样的大事,上报给朝廷指不定要怎么罚,一般当官的治下出事,那是能藏着掖着就藏着掖着,整个大燕有多少府县,灯会办了这多年,还能一个出事的地都没有?
说出去谁信,反正红秋不信,毕竟大燕当官的没几个能管事,许多腌臜事都瞒着呢。
“你空口白牙一个证据没有,靠臆想揣测不是凭空造谣么。”
“……”红秋被周秤的话噎住,这如何是凭空臆想,不是讲概率合理推测吗?
周肆在外头听了半晌,扭了扭脖颈,这亲人隔三差五见还是不成,得给两位再寻些事情做,不然光盯着他手里的活了。
“夜市选址在河边,想必真的着火也来得及打水救火。”秦绥之宽慰周肆,元宵节的灯会无论哪个府城都是靠着河边开的,就是京城也不例外,这选址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灯会上全是各式各样的灯笼,真要燃起来没水,一个城都能烧毁。
“其实也不必担心这个,夜市那边的灯大部分换成了其他照明的东西,不会轻易着火。”周肆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夜市的事情一拖再拖,毕竟夜市真要办起来,火灾的确是要考虑到的问题,临河开夜市虽然是个法子,可真要是夜市燃了,只怕也没那容易把火灭了。
到时候被惊吓的百姓东奔西散,叫想要过来救火的巡逻队都挤不到真正的火源处,而木头房子一旦着火,只需借一阵东风,霎时间就能由小火变成冲天大火,那时候水的作用就微乎其微,多半只能等着火把东西扫完,自己停下来。
“其他东西?什么东西?”秦绥之晓得周肆会折腾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但几千年来,百姓一直以灯油烛火照亮,再没寻到新的照明物,难不成周肆寻到了其他燃灯的材料,可无论换成什么材料,只要有火苗,火灾也都是有可能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