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属下也搜过他们的身,并未发现他们说谎。”官府手下的人和寻常百姓是不同的,单一个手中茧子的位置就不一样,刀茧和做事磨出来的茧子也不一样,只要看手,就晓得这些人有没有说谎。
更不提这些纵火的人瘦骨嶙峋,眼底全是仇恨的目光,后背弯弓,走路虚浮,这是长期没吃饱饭,又辛苦劳作形成的,当真是鹿鸣府的百姓要杀大人。
“先关起来,记住,你们派人亲自看守,问出些有用的消息。”秦慕之没好心到这伙人要杀他还把人放了,不过这些人的性命他得留下。都到了恨不得杀巡按了,只怕这些人和巡按是有血海深仇在的。
“是,大人。”
部曲退下,秦慕之一个人坐在屋里,火势起的时候他尚未入睡,他原以为在宴席一番表现会叫钱宝来他们沉不住气,夜里派人取他性命,不想没等来钱宝来的人,倒是叫鹿鸣府的百姓钻了空子。
只是不知眼下是钱宝来没有动手,还是没来得及动手。
翌日。
钱宝来一早听说驿站失火,又听闻是他治下刁民作乱,赶忙带了人去驿站给秦慕之赔礼谢罪,还道要秦慕之把人交给他,保证还秦慕之一个公道。
这自然是场面话,毕竟昨夜钱宝来得知秦慕之的身份已经动了杀心,哪里会如此尽心尽力换人公道。
只是他怕那些人落入秦慕之手里,万一问出点什么不好的事,还能当人证,对他和历来祁州巡查的巡按都是坏事。
哪想秦慕之不光不交人,还问为何会有鹿鸣府百姓平白无故来行刺于他,看模样是打算追究钱宝来的责任。
“秦大人有所不知,祁州匪患不断,常年有山匪装扮成寻常百姓混迹城中,这伙纵火犯人多半是山匪出身。”钱宝来推的一手好锅,治下百姓行刺是他府尹的错,可这些百姓若要是山匪,就和他关系不大了。
“山匪平白无故为何要杀我?”秦慕之冷笑看向钱宝来,“再说鹿鸣府是祁州首府,这样的地界都能让山匪混进来行凶,我可要责问钱大人是如何做府尹的。”
这帽子扣下来,叫钱宝来暗暗压住心头怒火,秦家人真是难缠。
“秦大人,非是我等不尽心尽力,实在祁州匪患一年盛过一年,且那些恶匪一个个凶神恶煞,又散布祁州各处,我便是能把鹿鸣府看的密不透风,也没办法防备其余地方做了假身份过来的山匪。
至于山匪为何对大人动手,我想该是山匪不喜朝廷官员,加上大人从京城过来,怕大人把祁州的情况报给的朝廷,所以才想出这个昏招动手。”
“既然祁州匪患如此猖獗,为何从前不见你上报朝廷?”秦慕之继续追问,果然见钱宝来额头冒出冷汗,这等人,想必是过惯了说一不二的土皇帝生活,连最基本的谎话也不会编了,几句话轻易就露了馅。
钱宝来暗恨自己不该来这一趟,“秦大人教训的是,只是祁州连年天灾收成不好,十数年间受朝廷不少恩惠,祁州百姓已经过意不去,哪里还能叫朝廷在边关告急的时候分出精力处理祁州的匪患。
好在眼下朝廷议和,我等正准备今年把匪患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过来的巡按大人,再由巡按大人上报朝廷,由朝廷派遣兵马过来,一举剿灭祁州的匪患,还祁州一个太平。”
冠名堂皇的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若秦慕之事前没调查过祁州境内情况,此刻只怕也要信了人三分鬼话。
“如此,倒是我不懂事了。”
“秦大人哪里话,是我等没能本事治理好祁州,方才出了这一烂摊子事情要朝廷扫尾,不过秦大人也是有所不知,实在祁州境内的山匪个个穷凶极恶。就说咱们鹿鸣府最近的毒狼寨,一个个都是生啖人肉的禽兽,莫说寻常百姓,就是我手下的遇上也讨不着好,要被掳了去做为奴为婢。
可就是这样的凶名赫赫的土匪寨子都在祁州排不上号,最有名气的几家寨子更是厉害的不得了,就说鹿鸣府境内的一家,叫黑熊寨的,更是无恶不作。十数年间不知抢了多少百姓上山,可恨黑熊寨人多势众我等也没法山上探查百姓情况,连一副尸骨都没能收敛回来,叫人入土为安。”
钱宝来说到此处还故意用衣袖遮住眼睛,假装落泪,实则偷偷透过衣袖观察秦慕之的表情,果然看到人听到黑熊寨三个字面色狰狞,知道人此次前来必然是想着要救秦家哥儿。
“黑熊寨的凶名整个祁州百姓都是知道的,尤其是黑熊寨的大当家,相貌丑陋又荒淫无道。方圆百里但凡有路过的姑娘哥儿都要被抢去山上充作姬妾,且那人手段残忍,听闻被抢去的山寨的姑娘哥儿没一个活着回来。”
钱宝来不留余力的给周肆泼脏水,跟在秦慕之身后的空青听得紧咬嘴唇,深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若是此是被周大当家晓得,只怕钱宝来这身横肉要不保了。
“是吗?”秦慕之听闻黑熊寨的传闻,面色更加难看。
“的确如此,就在秦大人过来之前,我还收到黑熊寨附近的县城县令写的信,希望朝廷早些时候派人过去剿匪,不然县里青壮都要叫黑熊寨全抢了去。
可恨我这个做府尹的没本事,不然肯定带兵马过去替祁州百姓平了这个祸患,幸好巡按大人到的及时,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安抚这些县官。”
钱宝来话说道这个份上,果然引起本就对黑熊寨有怨的秦慕之不满,几乎只是在钱宝来前脚说完,后脚秦慕之便要求钱宝来出兵,他打算带人马去桥头县,平了这伙祸害祁州的山匪。
“秦大人不瞒你说,我手中兵马有限,只怕对上黑熊寨没有胜算,不若秦大人还是等这次巡查祁州事了,赶回京城寻皇上调兵遣将,方才能一举歼破黑熊寨。”钱宝来假装劝慰。
“钱大人难道没听说前些时候,我秦府嫁去容州给成王做正妃的小弟在祁州被山匪抢了去?”绥之被抢的事其实知道的人很少,便是官家那里知情,私底下也道这件事不易大肆宣扬,唯有几位朝中重臣知晓,也都尽力瞒住了。
便是阿耶,此刻都还不知道绥之被抢到土匪寨子的事,只是在他离开京城前,阿耶大抵已经察觉到不对,此刻怕是也知道实情了。
“还有此事?难不成秦府公子也是被黑熊寨抢了去?堂堂一朝王爷正妃被抢,朝廷为何不派兵过来平了黑熊寨接秦家公子回来。”钱宝来故作不知,本来成王迎亲队伍被抢在祁州也几个人知道,黑熊寨没有宣扬,他们做官府还能主动把丑事宣扬出去不成?
“时下朝廷出兵不便,此次过来祁州为的就是荡平黑熊寨救回小弟,钱府尹在祁州这么多年,手中定然也有不少人马。”秦慕之没有明着要兵马,但暗示很到位。
钱宝来支支吾吾,不敢应下,可架不住秦府少爷步步紧逼,终于松了口,“秦大人,我手中人马也不多,能借当然不会推辞。不过比起我手中的人,秦大人还能去一地寻帮手。”
“什么地方?”
“桥头县,秦大人可能不知道桥头县这多年同黑熊寨比邻而居,但桥头县少有传来消息被黑熊寨欺负,这么多年桥头县能安然无恙全靠桥头县的窦县令殚精竭虑。
秦大人这次要带人马去剿灭黑熊寨,除开我的人手,还能寻桥头县的县令相助,以秦大人巡按的身份,窦县令肯定倾力相助。”
“如此,多谢钱大人提供的消息,还请钱大人速速备好人马,我想早些去桥头县寻人,早些借弟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