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儿郎已经是天下间难寻,其中不乏有更出色者,但秦绥之无一看上,因为他自负自傲,若要娶他必要从一而终。这样的男子很少,可京中为了攀附权势的世家,也不是不能要求嫡子做到,之后宴会之中,许多世家向秦家抛橄榄枝。
阿耶自然希望他嫁给自己合心意的夫君,自不会拒绝,可秦绥之一一看过,都不能上心。
如此才让在京城闻名遐迩的秦家公子,到了十六还未定亲,最后叫皇帝赐了一道圣旨,远赴容州。秦绥之想,那时的京城定都是嘲笑他的人,只是早知道他可能会被嫁给成王,恐怕也不会轻易嫁了人去。
“这便是了,人若心生欢喜,哪里容得下卧榻之侧他人鼾睡,绥之如此,我亦如此,所以此生我只会同一人缔结婚书。”周肆坦诚说出自己的打算,又想起这世道本也只有正夫能缔结婚约,怕绥之误会,再添一二解释,“此婚书意思是指今生今世,只许一人,非是钻言语漏洞。”
不想周肆说罢,另外一位当事人默不作声,周肆还道难不成秦公子认为他空口胡言?
“绥之,如今我们感情尚浅,此时许诺一生或许在你看来不过花言巧语,但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若是日后我不曾做到所说,便由绥之休了我,自去寻英俊潇洒的年轻儿郎,如何?”周肆一惯也不喜欢提前承诺,因为人总是会变的。
“浑说。”秦绥之轻斥周肆的胡言,不提周肆到时候愿不愿放过他,便是他当真做了休夫之事,也不见得能寻年轻英俊的儿郎作乐,“你只要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便是,只要你一日做到,我便信你一日。”
“要拉钩盖章吗?”周肆伸出右手小指,这东西虽然幼稚,但苏梓他们信的很,有时候拿来哄哄小孩非常有用。
“我又不是稚童。”秦绥之小声说罢,见周肆依旧举着手指,轻轻用自己右手的小指搭上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是小狗。
拉完勾,秦绥之原想抽出手指的,却不想周肆竟然用了点力道故意勾住,不叫秦公子轻易抽走,两人你来我往玩闹一阵,没防备的听得一阵咳嗽声,抬头望去。
正是又从厨房回来的蒺藜和菖蒲,虽说他们二人非常有眼力劲,只要周大王和公子说话,都是在门外打发时间,但今个儿周大王不是还饿着肚子,真要是把人饿坏了,该要公子心疼。
且这时节虽然饭菜冷些也吃得,却也不好真叫周大王吃冷饭冷菜,便是周大王身板受得了,陪周大王再用点膳食的公子肯定受不住。
“周大当家,公子,饭菜好了。”
“劳烦了。”周肆没有被撞见的不好意思,淡定自若的用左手抽了筷子,看样子还不打算放开秦公子,要用左手用饭。
只是周大当家能用左手,秦公子是没这般灵活,如此一来便只能瞧着周肆用饭,要说二人近来时常一处用饭,周大当家吃饭的模样是秦绥之除父兄外最熟悉的男子,但这会坐着旁观,又想起被掳来那日,周大王故意戏弄他的时候。
“那日我被掳来,你为何不直接与我拜堂?”秦绥之到底好奇,周肆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他走,直接当日拜过堂行过礼就是,他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儿,哪里是一个土匪头子的对手。
“我若当真这般行事,只怕绥之这会该要恨死我了。”周肆咽过米饭,人么总是喜欢给过去添滤镜,秦公子这会喜欢他,自然觉着当初他掳人过来,也没有那般十恶不赦。可若这会秦公子不喜欢他,想起此事怕要恨的牙痒痒,“而且,当时你不过十六,我也不至于那般禽兽。”
就算古时候人早熟,岁数也卡在那里。
“寻常人家,十六岁已经是一岁孩子的阿耶了。”秦绥之不解周肆的意思,难不成十六岁很小?京城里世家子弟也都是十五六成亲,十六岁当爹再正常不过。
“自然,人生好几十年,十来岁什么都不懂便做爹娘,能教好孩子吗?”便是再早熟,十五六岁做爹娘阿耶,周肆都认为很奇怪,也就是祁州乱,许多人家寻不到娘子夫郞,方才成亲晚,不然黑熊寨里这会怕是孩子都要扎堆跑。
“所以你才说你要二十二成亲?”
“嗯,那时候也没想到这般早遇上喜欢的人,不过现在绥之若是怕人说闲话,我们早些举行拜礼就是,圆房最好晚一些。”周肆是正常男子,床榻之欢也不是不喜欢,只是眼下并没有避孕措施,即便绥之是哥儿怀孕困难些,也不会说睡几年还没动静。
他既不喜欢绥之因为生产不断耗损自己的身体,也不想那般早要孩子,如今起事还在初期,已经很忙,再过几年只会更忙,他便少有时间陪伴孩子。
要是把孩子全扔给绥之,也是耽误绥之工作,可要是叫绥之身边的妈妈带,又对不起孩子,不若多等些时日。
秦绥之被周肆这般直白的话说的脸红,转过头,声若蚊蚋,“只要你忍得住。”
本来床笫之事便是男子主动,难不成周肆不想他还能霸王硬上弓?
“唔,我当然忍得住。”毕竟除圆房外能做的事又不少,食色性也,人好色一点又不是罪过,甚至憋久了才伤身。不过此事还是晚些再同绥之商量,不然过早带坏绥之也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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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怎么今日心不在焉的。”秦尚书令瞧着秦慕之不断揉鼻尖,“要是身体不适,且去寻府医瞧瞧,不日你将赴祁州,不好生病了。”
“是,父亲。”秦慕之修习君子六艺,也习剑术,轻易不会生病,更何况此时节也没冷到冻着人。只是不晓得为何心神不宁,但愿不是绥之那头出事。
“官家这会让你去祁州,怕是也因为绥之在祁州被抢有关,你且要记住,轻易不要调动祁州的兵权。”秦尚书令不放心,祁州那块地不是好地方,若不是绥之此刻身陷他是不会叫慕之去的。
“嗯,父亲放心。”秦慕之当然有分寸,地方兵权都归地方调配,没有官家的圣旨,可以说谁的命令都可以无视,当然要是地方兵权的掌握者想要拍京城过来大官的马屁,自个贴过来也是种法子。
只是秦家目前还处于如履薄冰的阶段,轻易不能碰兵权,不然极容易被诬陷有谋反的意图,便是父亲这么多年主战,也不与京中将军交好,就怕被人扣了帽子。
“还有你此次过去祁州,也注意容州的情况,如今官家还不知道成王已经拥兵自重,但这事瞒不过多久,官家在容州那边定然有眼线,成王的举动迟早还是会被官家知道。”
一个地方的藩王,不可能说官家完全放心,这不成王都造反了,京城对此还一无所知,当然也有可能是黑熊寨的山大王编了谎话骗他们,不过在这种消息上骗人,没什么意义,秦家也不是说因为成王造反便会对黑熊寨另眼相看。
“短短几个月,也不知成王对容州的掌控程度到什么地步了,朝廷要是派兵去镇压成王的兵马,定会路过祁州。”秦慕之忧心忡忡,因为自收到空青传回来的信件后,绥之再没送过一封信。
是周大王阻断了绥之联络他们的渠道,还是说绥之认为那山大王是可以合作的对象。绥之聪颖,秦慕之信他不会感情用事,怕就怕那山大王使手段,欺负了绥之。
“朝廷没那么容易出兵。”秦尚书令摇头,“只要成王一日没有出容州的地界,朝廷便不会轻易派遣兵马过去。”
割地赔款给朝廷带来的损失过于严重,秦尚书令不得不怀疑成王是故意挑了这么个时候。
“可若不早些将成王围剿,岂费养虎为患?”秦慕之不信官家连这点都没想到,或许官家对外族软弱,可是对自家兄弟毫不心慈手软,成王敢起兵,必定触了官家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