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挑明
“这,这……”窦宏糊涂了,怎么说着说着,秦尚书令不把抢了他家哥儿的黑熊寨端了,反倒还要勾搭上了,“秦家不会这么糊涂吧。”
秦尚书令身居高位,实打实的权臣,底下多少双眼睛盯着都想把人拉下马,这会要是和一土匪头子搅和,不是给人送把柄吗?
“说不准,听闻秦尚书令极疼爱秦公子,若秦公子真是和那周大王互许终身,秦尚书令为了自家哥儿万一想法子招降黑熊寨呢?”
招降,窦宏听到这两个字安静下来,是呀,土匪也是能招降的,说不准周大王日后还是他的同僚,有秦尚书令这座大靠山在,平步青云可太容易了。
“师爷,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先和那周大王打打关系,日后若周大王真成了同僚,必然是在京城做事,若能搭上关系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县令位置也能动一动。”
窦宏别的不行,溜须拍马上却有几分本事,例如那钱宝来,时常被窦宏哄得心花怒放,以至于桥头县的油水都拿的少,别看桥头县也没几分油水,可有他窦宏在,县里的百姓日子到底过得去,不像其余几个富县,头上的县老爷拍马屁只能拍在马蹄上,下头百姓的日子就难过了,听闻长鹿县更是到了卖儿卖女都活不下去的地步。
“咳咳,大人,我方才也就是一说,那周大王夫郞是不是秦公子还不一定呢。”师爷只是提了个可能,窦县令便顺杆爬起来,甚至日后靠周大王升迁都想到了。
眼瞧着一个朝廷里的新星就在跟前,窦宏哪里肯放过,多亏平日里他们与黑熊寨井水不犯河水,也在县里给了黑熊寨几分方便,搭关系应当不难,只是上回织坊的地儿卖高了一成,不晓得周大王是否记恨,若是记恨上了,得使多少银子才能拉回关系。
“师爷,你说的有道理,不必妄自菲薄,那周大王新娶的夫郞是不是秦尚书令家的公子咱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明日由我做东宴请二人,还能瞧瞧夫夫二人是否当真和瑟。”窦宏大手一挥,想了个法子,从前他是半点不肯和土匪有牵连,就怕朝廷到时候要剿匪查到他头上,告他个官匪勾结的大罪。
现在又不一样,富贵险中求,他窦宏总不能当真做一辈子县令,这回宴请他都想好了,若是那周大王夫郞不是秦家公子,他只当是请了县里富户,其他一概不知,朝廷来人只管说受了骗。
若周大王夫郞是秦家公子,且倾心周大王,他就和周大王打打关系,便是叫黑熊寨挪窝到桥头县都行,若是周大王威逼利诱秦家公子,他自然也是先打好关系,暗地里再给京城秦家送信,此乃一箭三雕。
“大人的想法甚妙,我这就下去按排,到周家布行下贴。”师爷沉默半晌,拜服。
“对了,下贴的时候就写宴请周东家夫夫二人,其余的不要多写,万一宴席上咱们惹了周东家不快,人一怒砍了咱们脑袋,可没地儿伸冤。”窦宏见师爷要走,又开口叮嘱。
黑熊寨的名声他们是晓得,的确是土匪中的异类,但人也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只是对象不是平头百姓,而是同行,到底还是土匪,小心些没错。
“这个大人不必担心,无论那周大王的夫郞是不是秦家公子,都必然高门出身,这等人家的郎君是见不得血的,瞧着底下来人说周大王待那郎君极好,怕也不会做这等事吓着人郎君。”师爷颇有些好笑,原还道窦宏胆子大了一回,没成想半道又缩了回去。
“也对,不过还是叫他少带些人,我瞧着那群土匪汉子发憷。”实在黑熊寨会养人,他县里都不见几个这等身板的汉子,如今青壮劳力多受欢迎,偏去做了土匪,到底都是莽夫,不知所谓。
“是,大人。”
瞧着师爷离开,窦宏在院子里反反复复走了几转,招待黑熊寨的土匪头子自然是大事,吃喝必定得好。
只是窦宏听闻黑熊寨大当家嫉恶如仇,若是他弄出来的饭菜太好,会不会叫周大王以为他是个贪官,虽然是实话,可比起时下当官的,他还真不算贪。
收孝敬都是收的富户,平头百姓也没压迫,税收么,祁州的税收其实国库已经给免了,但年年各县还在征收,却也没落到他口袋,全给了钱宝来。
还是别准备太好,万一叫周大王误会了,宴席上不动手事后叫几个青壮夜里翻墙,他府上那点家丁不够看,可要是准备的太寒碜,周大王以为他故意怠慢,也是不好。
“唉,怎么一时嘴快定在了明日,还是去找夫人商议商议。”窦宏转头去后院,是一点也没考虑周大王压根不来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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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哧哈哈哈哈,这窦宏实在是个妙人,从前不是打死都不愿意和咱们黑熊寨有半分牵扯,怎么今儿个还着人上门下贴子了。”秦襄这回也是跟着周肆下山,县衙门的贴子刚送到布行,就叫秦襄劫了胡。
“大约是猜到咱们这位东家夫郞的身份有异。”君凯之摇头,莫说窦宏,就是他们几位上山后,知道大当家竟然抢了秦尚书令家的公子,也吓的不轻。
好在远远看着,大当家和秦尚书令家的公子非是怨偶,反倒有几分如胶似漆的模样,若是两人缘分能成,便是有无穷无尽的好处。
“东家去吗?”到了山下,大当家都改叫东家,以防外头百姓听了去。
“说不准,咱们这位东家的心思不好猜。”秦襄摇头,周肆行事狂悖中又带缜密,有时喜欢出奇制胜,而这个‘奇’若简单能被人猜中,又如何能制胜呢。
“二位又何必想的如此麻烦。”君凯之似乎对此胜券在握,“只当一场酒宴,东家去不去不是得看东家夫郞想不想吗?”
“有理。”秦襄点头,若是看秦公子的意思,多半要去的。
……
“想去吗?”周肆见秦绥之看窦宏给的宴请贴,窦宏这一手的确出乎周肆意料,按道理,在没拿到秦家答复前,他带秦绥之出寨子已经冒了风险,现下再叫秦绥之去官府参加宴会,若是叫秦绥之联系上了窦宏,窦宏再联系上钱宝来,祁州的局势恐怕要立马变上一变。
“能去吗?”秦绥之显然也在猜周肆的心思,毕竟带他下山,尚且还可以说寸步不离,叫他难寻机会,但若去县令宴席,会发生什么便是不好说了。
若他说去,周肆会答应吗?若是答应,是同那周幽王一般,为了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昏头之举,还是另有目的?
“自然能。”一个窦宏还影响不了局势,秦绥之想去就去,左右钱宝来知道了秦绥之的身份也不会做什么,明哲保身那家伙最懂。
“日后这样的宴席少不了,夫郞且先熟悉熟悉如何?”周肆像是想起寨中同秦绥之说的玩笑话时,秦绥之微红的耳垂,少不得又嘴欠调戏。
哪想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只见方才还好好说话的人面色一下沉了。
“你我二人既未拜过父母天地,也未行过周公之礼,三书六礼皆无,你叫我夫郞,可是将我看做无媒苟合之人?”山寨里周肆说几句玩笑话也便罢了,外人前说一说秦绥之也当是周肆的权宜之计,可时下只有他们二人,周肆还道夫郞,其中真心玩笑各有几分谁能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