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和上级沟通后再作回复。
三天后,得到医生的许可,涂阳才来接明礼。
明礼坐在轮椅上,被涂阳推着进入审讯室,陆在川则前往监控室。
此时的监控室内,几个平时很难见到的大领导都在。
祁应明见到陆在川,立刻问道:“不是身体好多了,脸色怎么还那么差?”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陆在川回答。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有睡眠方面的问题,我看就是身体太虚了,让医生给你开点补药调理一下。”祁应明皱着眉头。
面对老领导的关心,陆在川也只能笑着说句好。
此时,审讯室里的帕蒙在看守所待了一段时间,脸色显得苍白憔悴,脸颊上还留着几日未剃的胡茬,看起来有些狼狈。
明礼却能感觉到,帕蒙的目光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两人目光交汇,沉默中似有千言万语。
良久,帕蒙才终于开口:“你很像我的朋友,他叫仰光。”
帕蒙开口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审讯室和监控室里的众人都有些诧异,帕蒙进看守所后,一个字都不肯吐,说除非明礼过来。
在他们告知他,明礼受了伤还在医院,没办法过来,他也不闹腾,就安静等着,除了不愿开口,其他方面都表现得极为配合。
“他是什么人?”明礼问。
帕蒙深吸一口气:“他们警方的卧底,在边境卧底了十八年,代号风行,他的上线是一个代号叫无间的人,无间在十二年前失去消息,与仰光断了联系。”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们竟然有失去联络十几年的卧底?
光是想想都够让人头皮发麻,他们不敢想象,如果是真的,这漫长失去联系的十二年来,风行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
监控室里的一个领导立刻反应过来:“我们警方系统中确实有个代号叫无间的,但他在一次任务中重伤,成了植物人,三年后因多脏器衰竭去世。”
“无间是谁?”方桓问,语气中充满疑惑,“具体信息我不清楚,卧底资料都经过层层加密,需要向上级申请才能知道。”
陆在川心中一紧,环顾四周,这里的领导都是各省甚至军部的高层,连他们都对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可见当年的无间和风行执行任务的绝密程度。
“我是缅甸人,塞斯当年想发展我们的村子来帮他制毒。我的村子里,凡是敢提出反对的,都会被他挖个坑活埋。我父母、兄弟姐妹,全部死了。”
帕蒙神情平静到可怕,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那一年仰光刚到缅甸当卧底,他在塞斯身边做马仔,和其他马仔一起负责活埋村民,他在埋我的时候,悄悄给我留了个可以呼吸的气孔,等到了晚上,趁着人不注意,把我从泥坑里刨出来的。”
帕蒙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明礼身上:“那时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警察的人,只有你们的人才会害怕杀人。那年,仰光才十九岁。”
“他把我放走了,可是我运气很不好,又被塞斯的人抓住。”
帕蒙停顿了一下,压制住眼里要翻涌的情绪:“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被打得就剩半条命了。”
“塞斯怀疑自己手下里有警察的人,仰光就是他怀疑的目标人选之一。”
“你们中国人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帕蒙似乎想到了当时的画面,神情很是复杂,“可我当时其实不太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我没地方去了,哪怕现在跑了,我以后也是成马仔的命,所以我选择了成为塞斯的马仔,帮帮这个天真的小警察。”
“他不敢杀人,那我来。”帕蒙说,“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混到了塞斯身边重要的位置。”
“可是有一天,仰光的上线不见了,他找不到他,不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的国家传递消息。”
帕蒙认真地看着明礼,似乎想要一个答案:“他好像被他的祖国遗弃了,没有人来找过他,他把自己的身份弄丢了。”
“他活得非常痛苦,内心深处不愿杀人,却每天都被迫做着他所厌恶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在塞斯身边卧底了整整十八年,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塞斯在暗网上走私枪支的秘密,我们在收集证据的时候意外暴露,仰光再次被怀疑。”
“他死了,替我死了。”
“在临死前,他将这些年来的卧底证据都交给了我。他没有求我带他回家,而是恳求我把这些证据交给中国警方。”
帕蒙红了眼圈:“他真的很蠢,对吧?”
明礼喉咙滚了一下,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可所有的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无比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