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绛红鱼藻纹束袖长袍,黑发金冠,长眉入鬓,凤目如点漆,鼻梁高挺,嘴唇丰厚,好一副明艳英挺的容貌,他见到周蘅,整了整衣襟,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劳爹爹久等了。”
周蘅微笑着,在韩破行礼后才客气的虚扶一下,“韩公子客气了。”
韩破扯起嘴角,正要表明一下自己为新夫的贤良时,看见公爹的眼神已经往他身后看去——
是弱水撩起帘子,扶着丹曈的手下了车。
她昨日的衣裙已经被他丢了,今日穿的是他在闺中时为妻主准备的衣裳,意外的极合她身。
晨风拂过,绯樱色软烟罗的衣袂微卷,隐约勾出她纤腰一握,莲步轻移,风流绰约娉娉袅袅。
阳光下,她此时面色有些紧张,眼睫怯颤颤的轻垂着,抬起眼睫的一瞬间,又流露出澄澈妩媚的波光,像林间懵懂的幼鹿,又像荷叶上轻盈的露珠,想让人捧在手心怜爱。
韩破抿紧嘴唇,不自在的侧过头去,鼻尖好像又嗅到了淡淡的甜杏味。
弱水故意先让韩破下车,她面对新身份的亲人,是有些逃避心情。
不同于露水情缘的连惑和已经伤害了的韩破,她更害怕身体的亲人发现自己不再是原来的殷弱水,而自己又确实无法还给她们一个有着共同回忆的人。
弱水纠结了片刻,决定勇敢面对现实。
下车刚站定,她就看见一个宽袍玉冠,眉眼温润的俊逸风雅男子大步迎了上来,他拉着弱水上下左右打量一通,确认未曾受伤才舒了一口气。
他未说一句话,身上一股似苦非苦的药茶香就将她笼住,心中有一个意识告诉她,这就是她的爹爹。
“爹……”弱水心虚开口。
“唉,你真是啊!”周蘅轻轻戳了她额头一下,难得端肃着脸,“都怪我从小把你惯坏了,真是越发无法无天。”
他轻淡地瞥了眼韩破,虽嘴上教训弱水,但这事确实是韩家的过错。
他膝下只有弱水这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视做眼珠子一般的养到大。现在她大了,如同他少年时一样,总想着与人鸳鸯相伴浪迹江湖。
他心酸中想要阻止,便想出了给弱水娶夫郎的主意。
而满城待嫁公子他挑来挑去,相中了韩家二郎韩疏。
韩疏虽出身商贾,配不上他家的门楣,但奈何韩疏文采风流、聪俊温顺,又是白州城有名的美男子。娶了韩疏进门做正夫,多少可以让弱水收收心,又可以得一个贤内助。
结果谁能想到素有克妻之名的韩破竟擅自代弟嫁进他殷府……
“我……”弱水垂着头,殷弱水行事任性无常,她也没办法辩驳几句。
周蘅看着眼前有些怯生生的少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性子娇憨纯粹,昨日肯定被新夫的刚烈吓到了。
于是放柔语气,“可用了早食才回来的?”
弱水摇摇头,“怕爹爹等着,梳洗后就赶紧回来了。”
登时周蘅的心就软作一团,牵着她的手往府内走去,“哪里就急这一时半刻了?饿了么?爹爹让陈伯给你炖了鹿茸乌鸡枸杞汤。”
鹿茸、乌鸡、枸杞……
弱水脸一下涨的通红,小声嘀咕,“这么好的汤,还是留给新夫吧。”
努力跟在她身侧的韩破听这话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她。
殷宅正厅。
清光明亮,富丽堂皇。
殷娘子英年辞世,殷家这一脉又无其他兄弟姐妹,偌大的殷宅只有殷夫郎周蘅与女公子殷弱水两位主人。
周蘅既当爹又当娘的将弱水拉扯大,是以现在主位上只有周蘅一人。
管家齐叔端着托盘走上来,弱水与韩破跪在堂前,各自端起一盏茶举过齐眉敬给周蘅,“爹爹请吃茶。”
周蘅先接了弱水的茶,茶满七分,选的茶是他最喜欢的仙雾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