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看他一眼:“这不可能,我也并非有意迁怒你,但他这样下去,我只好请你出面制止。”皇上道:“朕确实也不想他上战场,朕不愿意他受伤。可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你我都不想面对的事,即便你当着陈飞卿的面杀了朕,他也不会为了朕而退兵。你总说朕不像一个人,其实更不像的人是陈飞卿,他与朕学的同一堂课,拜的同一位太傅,朕知道如何在社稷与母后当中取舍,他也懂得如何在朕与江山当中取舍。”大王子道:“所以傅南生没说错,你俩还真是奔着做圣人去的?”皇上笑了笑,道:“错了。朕是奔着这样去的,可陈飞卿却认为他自己只是奔着做个人去的,这是朕为何说他比朕更不像个人的缘由。说句不怕得罪大王子你的话,在陈飞卿的眼中,恐怕你尚且还不算是个人。不必动怒,朕没这样想。”大王子气急反笑:“他脑子有毛病?”皇上想了想,道:“也说不上吧,可能是他爹的脑子有毛病,用过的水不拿来浇花洗地都能打一顿。”“……”大王子道,“这是真有毛病吧?”皇上道:“谁知道呢。”两军对垒,傅南生却窝在房里不出来了。苟珥推开房门的时候,只见屋子里烟雾缭绕,傅南生衣衫不整地躺在榻上吸食神仙散——整也没什么好的地方,因为那是身女人的衣裳,朱钗首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旁边还待着几个同样荒唐的壮年男子,满屋子乌烟瘴气。苟珥冷声道:“滚。”那几个兵便赶紧滚了。苟珥走过去,扯着傅南生的头发,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你又怎么了?”傅南生正在云里雾里的梦里逍遥,乍一被打醒,朝苟珥笑了笑,问:“我这样好看吗?陈飞卿总不许我这样,明明就睡了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还非得逼着我认自己不是不男不女,我不是不男不女还能给他睡?我娘说得对,你们男人一个赛一个不要脸,比我们婊子更喜欢又做婊子又立牌坊,不是骗良家做娼就是劝妓女从良。”苟珥又抽了他一巴掌。傅南生皱了皱眉头,烂泥似的坐都坐不起来:“你别总是打我,把脑袋打坏了,我就靠脑袋混饭吃,哦,还有脸。就要打仗了,没我你们这些人打得赢陈飞卿吗?一群蠢东西。”苟珥道:“你既然还想和他打,弄成这样子做什么?”傅南生又笑了笑:“我怕我打不赢啊,你们烦闷的时候就喝酒找女人,我烦闷的时候吃一吃东西找一找男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他勾着苟珥的脖子,“苟大哥,陈飞卿不愿意睡我了,你也不愿意,总有人愿意的。你们都不要我了,也一定还有人要我的。我娘当初就不想要我,她将我带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让我等着她,她就走了,她不要我了。”傅南生一面笑一面哭:“我害怕,我只有我娘,她不要我了,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要和她认错。然后我就在路上遇到你了。”苟珥怔怔地看着他。“我好怕,你们还要捆我,还要打我。”傅南生哭得一塌糊涂,脸上的脂粉全都糊成一团,“没有人救我,除了我自己,没有人会帮我,你们只会打我骂我,打完骂完还不要我。我这么好,为什么你们不对我好?我听话,我等我娘,她就把我扔了,她为什么不要我?我这么好。”苟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软弱的傅南生。傅南生曾也扮过柔弱,可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因为那柔弱当中掺杂着太多的刻意勾引人的媚。更多的时候,傅南生都是猖狂的冷漠的刻薄的。苟珥忍不住心想,若傅南生一直都是如此就好了,能认清他自己的本分。苟珥又忍不住去吻这样软弱的傅南生,将手伸入了他的衣裳里面。傅南生十分顺从,甚至主动地朝他怀里挤,然而就这样睡着了。苟珥又是一怔,抱着他,许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傅南生在睡梦中又回去了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在那荒郊野外,忽然有人叫他,给他水和干粮吃。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干净的人,一点都不在意地抱着脏兮兮的自己,朝自己说:“别怕,我不是坏人。”他当然不是坏人,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因为他又说:“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从来没有人对傅南生这样的好过,傅南生也再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人。鲁鼎拎着烤鸭去陈飞卿面前扇风:“你吃点吧。”陈飞卿看着地图,随口道:“吃过了。”“多吃一点,大哥,我跟你出生入死也有几分看你英俊潇洒的意思,你这太瘦就不英俊了,当心我变心。”鲁鼎道,“吃点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