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生不耐烦地道:“你信不信我找御史参你们?”“秦郑文是吧……”王尚书嘀咕了两声,忽然眼前一亮,“你有事做了!本官给你开函,你去御史台递一递,兼个御史,事儿可多了,看谁不顺眼就写折子参谁。”王尚书压低了声音,“我这是对你好,你可别卖我,不要说是我说的……他们不是欺负你吗,你就参他们呗,想怎么骂怎么骂,御史骂人不用担责的。”傅南生眼都要翻白了:“你是害我吧?我还嫌他们不够嫌我?”王尚书笑了几声:“不然这样,你就别参他们……我这不也是为你出气儿呢嘛。这样,你看看大家都看谁不顺眼,你就去参那众矢之的,帮他们出气儿,说不定他们渐渐就对你青睐有加了。”“我再想想。”傅南生看他一眼,“先给我别的事。”王尚书语重心长地道:“其实也不是他们真不给你事做,你刚来,总要有些时间熟悉熟悉,否则容易出错,你也不要总觉着是他们排挤你。”傅南生问:“为什么齐川和凌偶和我同榜,他们一来就无需熟悉熟悉?”王尚书道:“他俩……他俩的爹是吏部的老人儿了,他俩自幼就耳濡目染,自然一来就能上手。”傅南生道:“我熟悉半个多月了,没人理我,我再熟悉三十年也不熟悉。”两人正纠缠不清,忽然门外传来门房的声音:“大人,您在吗?”王尚书急忙示意傅南生噤声,朝门外道:“在,何事?”门房道:“宫里来了人,说宣傅南生傅大人进宫,但我们没找到傅大人在哪。”王尚书道:“再去库房找一找,说不定他在那里。”门房虽已找过那里,但毕竟机灵,听了这话也不多问,退下去继续到库房寻一遍。王尚书听着门外走远,忙对傅南生道:“你的事儿来了,快去吧。”傅南生不情不愿地去了。“臣傅南生参见皇上。”“起来吧。”皇上和气地问,“在吏部可还习惯?”傅南生犹豫着看了看他,问:“臣可以和皇上告状吗?”皇上忍俊不禁:“朕看你到处告状,和飞卿告完了,又和我们的秦大人告。其实你真要告状,该去找玄将军,他才是真正会给人出气的。”傅南生见他又和气起来,想是公主那事儿已经过去,便也不那样拘谨了,委屈道:“也才和两个人说过,不算到处说了,臣也只能和他们说。何况皇上连臣说过什么都了若指掌,如今问起来也不过是看臣会不会讲实话,臣自然不能欺君。”皇上微笑着问:“怎么,若朕没有了若指掌,你就打算欺君了?”傅南生坦然道:“臣以往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也都全交给了皇上处置,皇上想必也该对臣放心了。”皇上道:“朕向来对你放心,你不需要靠手下有多少人,凭一己之力便能翻天,这也是朕对你又爱又恨的缘故。”傅南生听这话阴阳怪气不像什么好话,便沉默下来。皇上问:“喜欢做官吗?”傅南生道:“我根本就没有做上官,不知道。”皇上道:“你也这样大了,不要将自己当作孩童一样任性赌气,没人应该让着你。朕一会儿还有别的事,你先好好回话。”傅南生见他正色起来,便也收敛几分,道:“臣说的是实话,既非任性也非告状。臣是天子门生,是自己亲手答的考卷,主审官是秦大人,他选出来的想必是满朝找不出第二个的公正严明。若一个人已经脱了贱籍又凭本事考上了,却仍然要受到这样的苛待,还要被这些所谓的国之栋梁视若污脏之物避之不及,那不如朝廷早早就出一份法令说个清楚明白,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候。”“有人苛待你吗?听说你在吏部可舒服得很。”“那臣无话可说。”皇上叹了声气:“你与秦郑文交好,知道朕为何喜欢秦郑文,却又一直将他藏在翰林院里,不敢让他出来做事吗?”傅南生道:“秦大人性情耿直,不懂得区区绕绕的官场,皇上担心他过直易折。”皇上摇了摇头:“他懂,不懂也不能每月都写一份震耳发匮的奏疏给朕看了,朕每次看完,都想传阅六部才好。”他有些无奈,“他懂区区绕绕,却不肯区区绕绕,这样的人很容易落入圈套,许多事都会很为难。不只是他,裴成远也是一样的。你当朕为什么那样轻易就答应了让裴成远去翰林院?因为他和秦郑文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由于出身的缘故,看着十分老于世故,其实说穿了,还顶不上秦郑文。朕原本以为你倒还好,没想到,当真是人以群分,你和他俩居然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