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其实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神婆曾经在地球上的身份。她使用了一张道具卡,而这张道具卡的「代价」彻底改变了她。此外,他们去过的那个噩梦是她的女儿的噩梦,所以他们不知不觉就忽略了神婆在这个噩梦中的重要地位。他们关注着她的女儿,却没怎么关注神婆。严格来说,当时与神婆同行的任务者,对于神婆究竟是不是那个小女孩的母亲的问题,仍旧有些迟疑不定。神婆这个人实在是太疯疯癫癫、难以沟通了。他们其实获得了种种关于神婆过往的线索。比如说,她居然让年幼的女儿独自待在某一层楼里;又比如,她无数次用神神叨叨的话语暗示、提醒着其他任务者。换言之,从这些线索来看,以前的神婆应该是一个理智、冷酷、聪明的女人。只不过她的那种神经兮兮,掩盖了她所有的过往。于是他们也忘记了,神婆其实和游戏公司有着直接的联系。再往后,他们忙于研究末日、研究噩梦、研究窄楼、研究灰雾。然后,就再也没有想到这条线索。但是,那栋办公楼里发生的事情,是以神婆和她的女儿为原型创造出来的游戏。这一点又无意中被她的女儿记下,并且复刻到了她的噩梦中……不,严格来说,他们其实也不知道,那名扮演者究竟是不是那个困在办公楼里的小女孩。或许那只是一个扮演者,或许她迷失在了这个小女孩的噩梦中。或许……或许神婆也是如此?或许神婆只是代入了那个游戏中的母亲的身份,就如同那栋办公楼里的其他女人一样。或许她们在本质上并不是这对母女,只不过她们共同沉沦于某个噩梦之中。但是演员的身份,并不影响剧本。况且他们确信,这个剧本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也就是说,的确有一对母女。母亲是游戏公司的职员,她的同事以她和她的女儿为原型,创造了一个末日中女儿寻找母亲的游戏。沈云聚再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那栋办公楼,窄楼。游戏,游戏。就好像是一种莫名的暗示。现实与虚幻、真相与面具。发生在一栋楼里的游戏……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窄楼的人工智能是用来保护窄楼中的幸存者的……两份游戏策划案。他突然想到,当他在徐北尽的噩梦中,再一次出现在那个办公楼场景的时候。当他发现那份游戏策划案的时候,那其实压根就没有提到什么「楼」。那份游戏策划只是说,让人们去调查发生在末日中的惨案,但其实并没有涉及到游戏场景、画面的问题。那更多地偏重在这个游戏的游戏性、玩法上。而「楼」,那属于小女孩的那个噩梦,属于那对母女的游戏。母亲抛下了女儿,而女儿在一栋楼里,在末日里,寻找她的母亲;而小女孩呆的那层楼本身,就是母亲对小女孩的保护。“楼层”,意味着「保护」。窄楼的每一层都是安全的,都位于人工智能的保护之下;除非去往噩梦,去往那些被末日覆盖的阴霾之下。沈云聚恍神了片刻,好像情绪的波动也让他的思维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电梯平稳地上升着。看起来这个时间点的电力仍旧有着些许的保障,只不过这样的保障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沈云聚突然开口说:“神婆……”神婆应了一声,目光茫然地看着她。沈云聚看着这个一直神神叨叨的女人,她在他们的团队中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们总是将她看做是吉祥物一样的存在。牧嘉实也奇怪地看过来,不知道沈云聚要问她什么,不过他安静地等待着。沈云聚说:“你还记得你的过去吗?你在地球上的……记忆?”神婆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沈云聚为什么会提及这一点。她露出了虚幻的笑容:“我记得。我记得我的女儿。”“不……”沈云聚打断了神婆的话,他发现自从那个噩梦之后,神婆就一直嘀咕着她的女儿。但是,那真的就是神婆的女儿吗?或许是的,但是为什么……直到那个时候,神婆才想起她有个女儿呢?即便她已经失去了她的记忆,但是,她的女儿总应该在末日前好几年就已经出生了吧?那才能是那个小女孩的模样。沈云聚说:“你的女儿,在窄楼中,是一个成年女人的体型。”神婆茫然地望着他。牧嘉实皱着眉,似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沈云聚说:“你确定那真的是你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