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天苏念安虚弱地趴在水池边干呕的模样,明谨弋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他只是随机地送了一顿饭就撞上了苏念安如此狼狈的模样,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念安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明谨弋很难想象那天苏念安独自面对怀孕的结果时是怎样的无助,那么不喜欢麻烦旁人的苏念安是有多难受才会主动提出让他接送的请求。
就算在那样的状态下,苏念安还是笑着和他说话,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点小毛病。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明谨弋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盯着膝盖上的B超画面,不明白这么小一个豆丁怎么就能把他爸爸弄成那副模样。
最后,明谨弋忍不住拨了季准的电话。
季准不出意外地还没有睡,不过接起电话时,对面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友好。
“这踏马几点了!”季准不满地抱怨道:“我又不是你老婆,你夜不归宿是不需要专门打个电话告诉我的!”
明谨弋完全无视了对方的骂声,他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声,声音少见的焦虑和烦躁:“季准,你师兄还在Y市吗?”
“我师兄?在的吧。”骂人得不到回应,季准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恹恹地反问道:“不过你找他干嘛,他是干产科的……”
季准的骂声戛然而止,原本还在迷迷糊糊的人瞬间睁大了眼睛,联想上次明谨弋上次大半夜找他问话的内容,季准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翻了个身,单手撑在床上,反复确认道:“我是在做梦吧?明谨弋,你不是去找你的小白月光了吗?”
明谨弋“嗯”了一声,他手指依次在藤椅的扶手敲响,正当他思考怎么和季准说清楚时,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放大,“我靠,你别告诉我你的小白月光有了吧?”
明谨弋的动作停住,再次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季准瞬间没了睡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难以置信地问道:“人家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赖在别人家!不是,你就这么爱吗?”
“我的。”
对面诡异地安静了几秒,随后便是大规模爆发:“明谨弋我艹你大爷!”
明谨弋很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拿远了一点,躲开了季准一串毫不客气的骂声。
“我在这里勤勤恳恳出主意帮你追人,你倒好直接全垒打,多的都有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提前和我说?!”
明谨弋自知理亏,任由季准抒发情绪,等到季准说得嗓子都干了,他才继续先前的话题:“你师兄有团队,是吧?”
季准冷笑一声,刺了回去,“怎么,你不相信我的水平?”
明谨弋沉默一秒,平静地揭短道:“你学没学我不知道吗?”
“劳资就算不学也是年级第一!”
季准气得脸都红了,他狠狠地灌了一口冰水,这才回答明谨弋先前的提问:“你找我师兄负责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他不可能像我一样一直呆在G市,顶多就是必须检查的时候过来一趟。”
“嗯,我知道。”明谨弋应声,“多谢了。”
季准被明谨弋突然的客气弄得不太适应,他干巴巴地说道:“别谢了,钱给够就行。”
明谨弋没有接话,季准也逐渐安静下来,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季准才开口问道:“所以,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你家里知道吗?”
“不知道,再说吧。”
寂静的深夜总是很容易勾起低沉的情绪,明谨弋苦笑了一下,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又不喜欢我。”
季准没有再过问,作为一路围观明谨弋的暗恋史的过来人,季准能理解明谨弋此时复杂的心境,转而和明谨弋说起相关的注意事项。
通话结束,可明谨弋依然没有要去睡觉的想法,他来回反复地阅读刚才做的笔记,把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心里。
阳台的灯亮了一夜。
*
苏念安迷迷糊糊醒来时,窗外才刚刚泛起鱼肚白,他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还没看清天色,又被困意拽了回去。
苏念安抱住怀里的枕头,正当他放纵自我准备继续入眠时,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件大事——他昨天好像让明谨弋留宿了!
霎那间,苏念安一点不困了,眼底一片清明。
他不后悔让明谨弋留下的决定,可是想到会人一打开门就碰上明谨弋的可能,苏念安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他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竖起耳朵悄悄听了一会儿,屋外一片寂静,分不清明谨弋是没有起床,还是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