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晨悄悄地关掉了音乐。
耳畔响起了女孩子的哭声。
哭声中她重复着一句话——
你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
从公司回到长汀,已经是凌晨了。
认真去看的话,天上细小的光亮,有星星。只是往往灯光耀眼,星星就被藏起来了。是早春,刚过完年,空气冻人。
林瑾昱觉得很恍惚,其实想一想过去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为什么觉得见到却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隔着天堑,如果硬要跳的话,只能摔死自己。
那是越不过的距离。
把自己锁进办公室后他处理了接下来三天的工作,真烂俗,靠工作来麻痹自己这种说法,以前念书的时候,一直清高地认为男人为情所困很没格局,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被什么绊住,够聪明也够坦荡,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只是够自大。
早恋、暗恋,上学时楼下的等待和两份相同的早餐,放学时一起回家经过的城市路牌,毕业会上带着酒气的告白,这些曾被二十一岁的自己认为太泛滥无意义的事,如果有早一点遇到她的话,也是会发生的吧。
如果早知道后面两个人的结局一定是分开的话,那么就一定提早遇到,明明有那么多机会的,他们曾经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了十一年,共享过相同的街道和饮品店,还有那么多共同认识的人,可是偏偏没有遇到,毫无交集地浪费了这十一年。
其实她一直都在那里,在那个二楼的小小和屋里,烦恼着快乐着等着你去遇见她。
林瑾昱来到了那套空空的两层别墅前,铁门上挂着锁,他没有钥匙,直接拔枪扣下扳机打开了锁,推门进去,铁门发出沉重的叹息,像一个伤了筋骨的老人。
找出钥匙开里面的门,小小的一枚挂在一条细细的银链上,这么多年他一直没舍得扔,但也没回来过,这是第一次。
开灯,空气里有灰尘味儿,客厅还是原来的样子,家具的位置没挪动一分。他上楼,在那间和屋前停下,拉开门,走了进去。
旧忆卷起千堆雪。
他坐下,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凉宫藜也。三七分的头发,发梢以上三分之二带着卷儿,到肩胛骨的长度,原本的自然黑也被染成了黑茶色,讲话的时候不喜欢看人,走路很快,高跟靴嗒嗒地响。好像永远也走不近永远也赶不上的样子。
的确是永远也走不近永远也赶不上啊。
他现在有妻子有孩子了,责任啊道德啊这类事不能逃避,所以明明那么想拥抱却只能强忍着不走过去,强忍着不伸出手,因为知道了一旦抓到了就不会放开,他没必要再害她一次。
所以她这一次归来,分明是远去。
真是好笑啊,所谓身不由己造化弄人,白烂,庸俗,偏又残忍着。
第二天,原定的大堂会议被临时取消,理由是总代表身体不适。
长汀的顾问和三位家长们都已经列席,对方才打来电话轻飘飘的一句身体不适,顾问们不乐地认为这是海外方的下马威,新的总代表通过这种幼稚的小女生方式来使大家印象深刻。
叶微尘看了看林瑾昱,林瑾昱只是站起来说了句那大家今天先回去,说完便往门外走,叶微尘赶上去问哥你去哪儿。
“公司。”
叶微尘一瞬被噎住,心里居然有种奇怪的失落。
“微尘,这是你说的,既然决定不让她沾惹上,那么再想念也不要去把她找回来。”
“可她已经沾惹上了,她也已经回来了”
“可我只在她回来的结果中,不在原因里。”
“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这件事。”林瑾昱说,抬脚走下台阶,不再停留。
其实,总代表并不是不适。
高烧到四十度。
是非常不适。
从清晨睡到半夜,汗湿了几条被子才醒过来。
“现在几点?我们不是还有会吗?”伊以觉得脑子又酸又晕,重得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