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以不想去想了,抱住脑袋说服自己进去,但是却转个身越走越远,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十几步后她停住,捏紧拳头又转身回来,牢牢地看着门口。
天空在下着雪,心里却像煮沸了一锅水,水汽甚至蒸腾上来扑得人睁不开眼。
伊以痛苦地闭了闭眼,在心里喊,救命救命
在雪地里不知站了多久,心里那锅水终于不闹腾了,在零下的温度里冷成了凉白开,连视线好像都被冻成了冰棍,不去想了,不去想了,或许他根本不在呢,等不到我就回去,就这样。
可是该死的又有人在锅底添柴,在这样烧下去会焦的哎。心焦,听上去真是她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眼泪,泪液莫名其妙往外面冒,早知道就少喝点水了。干在心里不好吗,流出来的话真是太丢人了。
终于,林瑾昱出现在视线里。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的时候,伊以捏紧拳头只想跑掉,表面却若无其事,或者说看起来像被冻得已经僵掉。林瑾昱朝她走过来,她像钉牢了似的挪不开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他停下,问,“不冷么?”
伊以觉得眼睛被人扎了一下,疼得快忍不住了,她紧紧地抿着唇,憋回去。她想林瑾昱一定是在怪她,那个说了好冷啊就一去不回头的人是她自己。
林瑾昱伸手,手掌包住她捏得很紧的拳头,拉着她往公司里走,伊以跟着他。他按了电梯,走进去后按了最高层。在电梯封闭的空间里,呼吸声都让人觉得紧张,伊以甚至不敢去看他。电梯到达,林瑾昱带着她走出来,进了办公室旁边的卧房,他松开她,打开衣柜后找出干净的毛巾,给她擦头发上的融化的雪水,伊以看着他的脸,而他的目光专注在自己的动作上。伊以垂下目光,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落到地毯上被吸收马上就不见了,像蒸发。她用手去擦脸颊上的眼泪,眼泪太多抹得满手都是,林瑾昱没说话,只是拉过她的手,用毛巾给她擦干净,他伸手想帮伊以擦眼泪的时候,伊以忽然抓着他的手蹲到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林瑾昱坐到床上,想把她拉起来,可她干脆坐到了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地都落在了他的掌心,她像个耍赖的小孩似的哭了好一会儿,才泣不成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不止,抬起头看他,“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对不起瑾昱我”
林瑾昱没让她说完,倾身吻住了她,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把她从地上带了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伊以闭着眼,眼泪仍在流,两个人的口腔里都有盐粒的咸。林瑾昱吻得很用力,漫天的草木气息淋漓,几乎缠成一个茧,困得人无法挣脱。伊以微微朝后仰着身体,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如果不是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支撑着她,她肯定就倒下去了。那只越缠越紧的茧,在让人几乎透不过来气的时候又慢慢松开了,丝丝缕缕地,逐渐放缓了。林瑾昱收住攻势,轻轻地咬着她的唇。时间在两个人的相碰触的呼吸中过去。
最终他松开她的唇,下巴抵在她颈窝里,头埋在她发间。
“伊伊,别再不理我。”
事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临睡前他们先后洗了澡,伊以把林瑾昱的t恤当睡裙穿,她钻进被子里抱着他睡觉,把头埋在他胸口,两个人贴在一起的胳膊都很烫,他起身把她压在身下,双手搂住她的腰开始吻她,气息开始像乱流,不稳定,呼吸急促,脑子里逻辑与理智的编程全部变成乱码。她觉得他贴在自己腰上的手烫得像冬天的炭火,明明那么危险可是却还是让人忍不住靠过去,脑子完全是空的,一团浆糊在冒泡,心脏砰砰直跳的回音好像整个屋子都能听见。或许是伊以的呼吸出卖了她的紧张,林瑾昱忽然停了下来,他像喝醉了酒,伊以想自己现在一定脸很红,两个人看着对方,伊以忽然把头一偏,林瑾昱以为她不愿意,打算收场。
房间忽然一黑,慢慢的外面的灯光雪光映进来,空间变成一团朦胧的暗。原来是她伸手关了灯。有一道温度缠上了林瑾昱的脖子,那是伊以的手臂。他低下头,再度吻上她的唇。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呢?
像是风雪,像是海浪,被吹拂,被拍击,像是有一条温暖的河从腰后流过,轻轻地托起她,脑子变成热气球,膨胀,飞升,思绪丝缕般飘散,捕捉不到任何清晰的想法。彼此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呼吸缠绕在一起,鼻息里都是他的味道,好安全,不担心会失去。他的五指嵌进她的指缝里,两个人的双手在枕上紧紧交扣。就这样,抓住了就不放手。他已经很温柔很克制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疼,痛觉如一根在身体里被绷紧的丝,她没忍住轻哼了一声。疼痛召回了一部分理智,像是终于在冒着热气的河里浮出水面吸进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雪光仍旧在视网膜上虚晃。
待到风雪止息,海浪退潮,那条温暖的河也从身上渐渐地没入河床之下,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松开,他把她轻轻抱进怀里。
伊以在他的怀里懵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终于又可以看清这个房间陈设的轮廓。
真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