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音出了后院,走来前院廊上,恰好胜雨来报,陆刺史也送来了贺礼。
她还以为是陆正念送来的,往府门处看,没两眼,却见张君奉和胡孛儿一前一后进来了。
“夫人。”张君奉先过来见礼,趁着昌风将他的贺礼捧进来,胡孛儿也没走到跟前,飞快问,“近来夫人可见到陆正念了?”
舜音打量他:“一来就问这个,看来是许久都没见她了。”
张君奉被说个正着,找话道:“我刚回,以往见夫人与她颇为亲近,便问一声。”
“没见到。”舜音说,“我还以为你们现在才更亲近了。”
“……”张君奉好似又被噎了一回,默默走开一步,还是不问了,眉却皱紧了,直觉不太妙。
好在胡孛儿已大嗓门地在后面接茬:“怎不见郡公?”
话刚落,后院里走出了穆长洲的身影,几人同时转头,张君奉和胡孛儿都一愣。
穆长洲一身宽袍,竟亲自抱着孩子出来了,那小小的襁褓横在他臂弯里,看架势分外熟练,不像抱得少的样子。
从没见过他这模样,胡孛儿睁圆双眼,想想他以往那般操纵风云,持刀挽弓的样子,快对不上眼前的人了。
张君奉也一脸不可思议。
穆长洲看一人一眼:“刚到?”
张君奉回神,刚好打岔,挤出笑上前:“是,多亏郡公府有此大喜,我能找借口回来。”说着低头去看孩子,一眼看到张白嫩粉扑的小脸,正闭着眼在熟睡,忍不住道,“难怪抱着舍不得放呢!”
胡孛儿也伸头来看,双眼发亮:“嘿,还没见过长这么标致的小闺女!”
穆长洲一笑,忽见舜音在旁朝自己递了个眼色,回头看了看一人,开口说:“今日府里未做准备,改日再设宴,便不招待你们了。”
胡孛儿抬头,刚想说可惜,他还想好生蹭一顿,张君奉倒毫不在意,马上就道:“那不打扰了,正好我还有事。”说完真就转身快步走了。
他一走,胡孛儿也不好再待,“啧”一声,只好也跟着告辞。
人都走了,穆长洲看向舜音:“怎么?”方才她那眼神,分明是要赶紧把他们支走。
舜音朝府门看去一眼:“看张君奉模样,一来便问我陆正念的事,早已不想待了,又何必留他们。”她扭头蹙眉,“我早说了,这么好的姑娘真是便宜他了,他却像是不知珍惜。”
穆长洲想了一下,才记起陆迢之女对张君奉有意,会意说:“应当不至于,他毕竟跟随我多年,不是那般不清不楚之人。”
舜音看他一眼:“你还很得意。”
穆长洲笑了笑,抱着孩子靠近她:“我知道珍惜,为何不能得意?”
舜音看了看他怀里熟睡的女儿,唇边微微牵了牵,本说着那两人的事,也不说了……
张君奉盯着前方的一扇门。
陆迢身为刺史,住处却很普通,只在城西僻静一角,一栋上了些年头,有些古朴的宅子,连大门也算不上宽阔气派。
他独自在此,等了已经快两个时辰,若再等不到人,只怕要被附近百姓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贼子了。
刚想到此处,那扇门可算开了,陆正念低眉垂目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袭水绿襦裙,衬得脸颈葱白,身后跟着两个随行婢女。
张君奉立即走了过去。
陆正念忽觉有人走近,抬头便看到了他,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惊在当场:“你……”
“我回来了。”张君奉接话,口气略急,“你父亲似已对我不满,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来这里等着你出来了。”
陆正念慌张四顾,脸上通红,忽然想起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连忙往旁碎步走开一截。
张君奉还当她是要走,赶紧跟去,压低声音飞快道:“你听我说啊,我先赶往甘州任职,诸多事务都要交接熟悉,分外繁忙,实在抽不得空回来,何况隔壁肃州以往是那刘乾泰的地盘,郡公给我暗中留了话,我还悄悄盯了肃州许久,一切平稳自然要花时日,如今借着郡公府的喜事才赶回来。”
陆正念一边担心被人瞧见,一边听着他又低又快的话语,垂着头,低声说:“那、那你也没写封信来。”
“……”张君奉语塞,这还真是他的疏忽,往后瞅瞅那两个没接近的婢女,回头凑近一些道,“我以为你早已对我有意,这便算是稳妥了,没料到你会多想。”
陆正念不禁抬眼看他,一双眼黑白分明,扑闪着,似惊似气,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