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学士脑子转过弯来,意识到话里隐藏的事实,眉毛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没说出来也是正常的,难道要他一拍大腿,惊讶道,原来苏栖禾没有心悦于您,不是您的情人,也不愿意留在您身边。
接着还能再反问一句,那王爷您为何还要保她,甚至不惜与元熙帝对峙?
再能言善辩的人,也没办法把这些话当着王爷的面说出口,但是,脑海里的想法会从眼神里流淌出来。
在场的都是人精,很快陆陆续续反应了过来,顿时,大家看着秦王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复杂。
有的是意外,有的是好奇,有的甚至是不忍。
这些眼神齐刷刷地将一个事实摊开在江寻澈面前:她不喜欢你。
甚至说不定还恨你。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落在他的脑海里,却好像烧红的针扎穿心坎,看上去还保持着平静,内里早已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他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书,动作有些大,纸张被翻出“哗啦”一声脆响。
终于等到众人都领命退下之后,秦王站起身目送下属们离开,颀长的身影突然晃了晃,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极轻地叹息里一声。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别人来同情了?
难堪,滞涩,但又没法反驳。
他本想横下心来解释一句,就说自己只是行了义举、救了故人一命,不让自己的母妃随意构陷民女而已。
但就连这摇摇欲坠的贫瘠证词,自己都没办法宣之于口。
毕竟大家都是在用眼神无声地诉说着想法,他若主动开口找补,反倒显得此地无银。
为了挽救苏栖禾的名声,他需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他求而不得。
南风从大门穿过长廊走进来,双手捧着一份金色的长卷,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沉重。
“殿下,是皇上的诏文。”
终于来了。江寻澈抬起头,瞳孔一沉。
过去身为辅政王爷,皇城文华殿内的那些公文,也就是元熙帝的旨意,要想传达给他,是无需走圣旨和诏书的形式的,直接写一封密信即可。
现在父皇终于对他拿出了冷冰冰的官方样子。
所以,不用等随侍展开书卷,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里面的内容:彻头彻尾的控诉。
公然质疑元熙帝的判断,为苏栖禾辩护,窝藏罪犯,违抗圣旨,攻击御林军。
一桩比一桩严重。
里面写道,出于父子情分,皇上才肯多等半日,到明天上早朝的时候,秦王势必要在百官面前给个说法。
如果给不出来,那也别怪父皇铁面无私。
所谓铁面无私,大概是说他要当庭被押走下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