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宜柔摇头,“她不单单是忘记过去,她是根本当过去没发生过···那我又算什么?”梁世柏说:“你保护了她。”唐宜柔说:“她不知道,我也快忘了。”她过去最大的目标,不过是希望能过得稍微好一点,不用挨打,过正常人的生活。“她以为我现在过得不错。”她双眼朦胧,看着梁世柏,轻声问:“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然后她又要更多,舒适的生活会让人心志软弱,软弱的特征之一就是会生出很多毫无理由,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多余的希望从来不是好东西。梁世柏问她:“你还想要什么?”他仿佛什么都可以给她,她其实已经踩进陷阱,但他还故意让她陷的更深。唐宜柔没有回答,她从他怀中退出来,催促他赶快出去。梁世柏站起来,肩上到胸口洇湿了一大片,唐宜柔离开之后,他才觉得冰凉。唐宜柔对梁世柏的期待从暗地下浮上来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又有变化。她试图控制他,她是个女人,有很多奇怪的念头,偶尔会非常天真。梁世柏都能理解,他并不觉得可笑。但唐宜柔却渐渐发现梁世柏的不同之处,不是指阶级和人格,而是心底最深处,他缺失了一部分,他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刘铮从家里仓皇逃出,母亲阮萍的问题他一个都没有回答,他连装都装不下去了,他一直想到梁世柏的话,他叫他选择真实,然而真实和虚假并不是由得人选的,至少对刘铮来说是这样。夜晚刘铮在梦里继续逃跑,他跑到一个山洞里躲着,外头在下雨,他冻得瑟瑟发抖,他还穿着夏衫,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到另一双手上来把他握紧,外面的冰雨变成了夏日的暴雨,清凉适意,夏衫正合时宜。他不觉得冷了,他被牵着走进雨里,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薄薄地拱起一个形状,这手里握着他的心脏,手在他的胸前背后游走,像在寻找什么,刘铮苦闷地叹气,□□越畅快,他便叹的越深,他抓住那双手,手的主人背对着他,他在梦里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切拥紧,这场雨,还有另一具炙热的身体,他的胸膛贴着一个后背,雨把衣服打的透湿,无序地吻,四处都是的吻,会将一切烤干,太阳也将为他们升起。刘铮打算躲着阮萍,阮萍居然没有再打电话来问,这不像她,她要是得不到答案是不会甘心的,刘铮明知道不对劲儿,却一心自欺,他明明脸上盖着一张纸,却不愿意去拂开,宁愿窒息而死。他继续去见梁世柏,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梁世柏看出来了,但他这次什么都没问,他们的谈话常常莫名中断,两个人都知道他们说出来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同。刘铮手里夹着烟,一撮烟灰落到桌上,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在抖。梁世柏也看见了,他说:“你该去医院看看。”刘铮按灭烟,摇摇头说:“老毛病,以前追犯人被砍了一刀,神经坏了。”他将右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演示给他看,“动的时候没事,不动就抖,我现在就怕老了端不动碗。”他皱起眉,看着自己的手说:“去年我还没觉得自己要老,今年自己一个人住,回家屋子里总是黑的,我居然有点儿怕,也不知道怕什么。”刘铮自己也不理解,大概人是有惯性的,多年来,他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儿,他已经习惯了他存在于一个家庭之中,当他的家庭消失的之后,他便无所依存,他觉得自己是只伥鬼。“关思仪说我不是个好人,她说得对。”刘铮话尾坠下去,“我没做过什么好事儿。”梁世柏说:“那你做过什么坏事?”刘铮没有回答。谈话又中断了,过了半天,刘铮才开口,他说:“顾清峰昨天又来找我了,我听见他和他老婆打电话,他们在谈离婚。”刘铮当时都有点发毛了,“怎么感觉是我把霉运给传过去···”他苦笑着摇摇头,“我最近就没见过一点好事儿。”他是故意提起顾清峰,想看看梁世柏反应。梁世柏听到顾清峰要离婚后脸上突然冒出点笑,他很满意,像是认为顾清峰做得好,但笑容里又满是讥讽,他还是嫌恶这个人。“他为什么离婚?”刘铮问。梁世柏耸耸肩,“我不知道。”刘铮不信,他又道:“顾清峰和你妻子关系很好,照理说你们关系也不错才对。”梁世柏反驳道:“谁说他们关系好?顾清峰告诉你的?”刘铮说是,梁世柏笑道:“你也不要什么都信他,我妻子和他往来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