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陆卿的声音远远地响起:“殿下,实在恕罪!六百里军情急报,今夜传来第二封!事关谢帅!”
漆黑的屋里沉寂了好一阵,内间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萧挽风披衣起身,点灯推窗,脸上淡漠没什么表情:“何事。”
严陆卿快步走近,显露出罕见的慎重忧色:
“散去黄河沿岸的同一批探哨传来的急报。就在黄河以北,不定河沿岸,距离辽东王残部扎营地不远处,意外发现谢帅行踪。”
萧挽风皱了下眉。
“殿下,谢帅不在凉州大营镇守。以谢帅的性子,若无诏令,绝不会离开凉州……”严陆卿叹息着奉上军报,“事不好。”
萧挽风捏着急报,声线沉下去:“兵部第二封调令,他接到了。”
第129章第129章流言。
哗啦,哗啦啦。
谢明裳坐在黄花梨大床边,摆弄床顶拉下来的铜环。纯金细链在晨光里闪耀金光。
女子手腕粗细的铜环,床顶竟然藏了四个。她昨夜吃惊地四处摸索,又在床中央扯下第五个铜环。第五个铜环粗上许多,也不知做什么用。
但之前的四个铜环,安置在床头床尾,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用处!
昨晚她扯着铜环质问,萧挽风沉默了一阵,回答她:这床是庐陵王府,合欢苑抬来的……
差点被忘个干净的庐陵王,今天大清早得了一封处置文书。
宫里的逢春公公把事情处理妥当,赶来回禀。现在人就在书房外间。
“庐陵王贬为庶人的旨意已传达。奴婢亲自送废王出诏狱。庐陵王妃……啊,不,庶人杜氏在宫门外把人接走。”
“庐陵王府抄没收回,千羽卫已领了条子去封门了。赫,那可是地段难得的一处好宅子!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庐陵王府宅子?”
萧挽风的背影在屏风外晃动:“谢家缺个宅子。庐陵王府修一修,把逾制的琉璃瓦当去了。等谢帅回京,宅子赐给谢家。”
逢春有些吃惊,但什么也未说,躬身领命:
“奴婢得令。奴婢今日选了几个机灵的内侍前来服侍殿下,不知王府可有内务要处置?”
萧挽风说:“无。”
谢明裳扯着铜环,在内间扬声道,“我这里有点小事,不好叫身边人动手,劳烦逢春公公。”
拆床上的铜环,总不能找严长史?还是交给宫廷的人做。宫里的人见多识广。
逢春果然一个字都没问,进内室看两眼,召来两个年轻内侍,利落地开始拆铜环金链子。
耳边声声细微响动,谢明裳趴在萧挽风长桌对面,低声咕哝,“好丢脸。庐陵王那污糟东西,他的王府还不知怎么藏污纳垢。给谢家住?”
桌上摊开一张六尺大舆图,萧挽风手按黄河北岸,沿着不定河支脉流域,一寸寸仔细查看。
“污糟的是人。等你父母亲搬进宅子,必定气象一新。”
谢明裳才不信:“我家爹娘搬去哪里,必定还是吵架。你看着罢,新宅子的书房里,我娘肯定继续放一张硬木板床,等着吵完架给我爹睡。”
萧挽风唇边显出细微的笑意。但目光落在舆图上,短暂的笑意便消逝了。
“明裳,给谢帅写封家书。”
“嗯?”
“多写些家里的琐碎趣事,告知他京城动向。多提几笔商儿。”
谢明裳听着听着,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我爹那边出事了?”
萧挽风提笔蘸墨,往不定河西岸重重一圈,“你父亲人已不在凉州——出现在黄河北。”
——
内室的叮叮当当声响并未持续多久。逢春领两个小内侍,提个包袱走出来。
“奉娘子的吩咐,五处链子都已卸下。”逢春飞快地瞥一眼室内。
谢明裳远远地坐在书房另一侧角落写书信。萧挽风在桌前查看舆图,并未抬头,只“嗯”了声。
逢春靠近两步,悄然问询:“娘子发了脾气,奴婢只得应下。却不知殿下的意思……可要隔几天,把取下之物重装回去?亦或再安置些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