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的庭院安静下来。
萧挽风走回书房,把临窗点亮的几盏油灯吹熄,转回屏风后。
床上的鸭绒被鼓鼓囊囊的,里头的小娘子气鼓鼓的。萧挽风重新上床,连被子带人抱在怀里。
“人走了。还能再睡一个时辰。”
“别气了,理理我。”
被角掀开,露出半张姣美的面容。泪汪汪的,愤愤不平。裹紧被子,仿佛个人形蚕蛹般,慢腾腾地扭去床里。
就不理他。
也不让他抱。
谢明裳浑身关节都疼。木板床硬邦邦的,她手疼脚疼背疼膝盖疼,仿佛人被拆散了又装回去,要不是严长史半夜来寻人,这边还没完没了。
她对墙忿忿地说:“听不见叫你动作轻点吗?没下回了!”
萧挽风:“没用劲。”
谢明裳恼火万丈,“非得我死了才算用劲?”
亏得木床结实。如果床板被他们弄散了架,明天可真没脸见外头亲兵。
萧挽风不说话了。黑暗里伸来一只手臂,把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被褥掀开一条边,里头气得发疯的小娘子露出半截肩膀,被身后的人拢着肩头轻轻往回扳。
温暖的鸭绒被密密实实地裹住两个人。谢明裳死活不肯转回去。肩头被拢得急了,直接踢了身后人一脚,萧挽风任她踢。
但之前她的膝弯小腿被扳得太狠,这一脚踢得她腿疼。谢明裳吸着气,慢腾腾地扭过半个身子,继续不理他。
温热的胸膛从身后靠了上来,仿佛个暖烘烘的火炉子贴在身上,大冷夜里熨得人舒坦。
她困倦地掩住呵欠,开口使唤人:“抱住我。”“只许抱,不许再碰我。”
“老老实实做个汤婆子。”
人肉汤婆子很老实。把她浑身捂得熨帖发热。
也不知哪个先起了睡意,谢明裳在木床上困倦得翻来覆去,换了无数姿势,总之,最后一头扎进萧挽风怀里,互相抱着睡了过去。
————
四更天的王府前院,依旧灯火通明。
“严长史!来看这封信。”几个幕僚脸色都变了,捧起一封林府书房新查获的书信。
严陆卿急奔过来查看。
这封书信里提到了关于谢崇山的调令。
之前被千里拦截的那封调令,自京城发出之后,如泥牛入海,杳无消息。
宫中催促。
半个月前,林相追问兵部。
十二日前,兵部补发了第二封调令!
林家书房查获的,就是兵部补发完调令后,兵部尚书亲自写的一封书信,送来林相府,试探圣上心意,希望林相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这封秘密补发给谢崇山的调令,已经在无人知晓时,送出京城,奔赴凉州!
严陆卿的脸上也微微变色。
调令发出十二日,算日子,只怕追不上了。
“派人快马急追。能在关内追上,和上次一样处理。”
如果追不上,调令已送去谢崇山手里……
严陆卿按下心头升起的凉意。
“京城局面急迫,娘子险些遇袭,不能再让她出京遇险。”
“若谢帅已奉调令入京……派人打听消息,务必拦住谢帅,劝说拦阻。就如同娘子上回的提议,劝说谢帅;‘慢行军,缓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