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在心里琢磨了两遍,越琢磨越诧异:
“分明就是关外常见的说法吗。我记得很清楚。”
萧挽风低头安静地注视片刻,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摸了下细雨打湿的肩头。
“胡太医的药浴方子如今可以放心用了。回去热水药浴,当心着凉。”
谢明裳没应声,下巴搭去他的肩窝。
精心筹划的大戏一场落幕,好笑之余却又觉得有些厌倦,她缓缓抚摸着怀里的精铁腰牌。
“京城破事太多。入关许多年,想回关外了。”
周围细密的雨声里,她漫不经意道了句。
拥着她的人没有即刻说话,只抬手抚摸她的脸颊。
“秋冬出关危险。”
“我晓得。秋冬天气不好,又有劫掠打秋风的人祸。”
谢明裳散漫地往下道,“只是随口说说。”
当真是随口说说?
半真半假。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自己也说不清。
一出大戏收场之后的倦怠和厌烦是真的。
“我还是想出关看看,不拘秋冬季节。等父亲领兵回返,我身上的宫籍若能侥幸除去……跟殿下讨一张通关文牒,去关外看看。殿下准不准?”
萧挽风沉吟着,隔半晌才问:“从哪个关口出?去哪处关外?”
自然是从关陇道出,去爹娘常住的陇西关外看看。
下次回家问问娘。他们当年在关外的驻地,究竟在陇西郡哪处关隘。
见见被自己忘却的关外戈壁雪山,说不定还能重逢旧人,见到从前教自己弯刀的师父,当面叙叙旧。把高烧忘得七零八碎的记忆碎片找回来一些。
谢明裳心里盘算着,隐隐约约地升起期盼,嘴里却不多说。
她只道:“随便走走。殿下也知道的,我自从入京,兴许水土不服?隔三差五地便发病。听我爹娘说,从前在关外时倒不怎么生病。殿下觉得呢。”
萧挽风听着,开始缓缓抚摸她被细雨打湿的柔滑垂直的乌发。
隔很久之后,答道:“这个秋冬出关危险。”
谢明裳垂目琢磨着这句“危险”。
似乎回应了她的问话,却又似
是而非。这句“危险”,或许是种委婉的拒绝。
她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连自己爹娘都会拒绝的事,如何指望认识才几个月的外人。
她抚摸着荷包里的精铁腰牌,不再说话了。
沙沙小雨笼罩下的车厢静谧,久到她几乎睡过去的时候,萧挽风才再度开口道:
“以后有机会,和我去朔州关外走走可好?”
“……嗯?”
谢明裳骤然醒了。
她想去爹娘驻扎多年的陇西旧地,去河间王经营多年的朔州大营作甚?
“不去。”她想也不想拒绝。
拒绝的两个字脱口而出,萧挽风原本摩挲她发梢的动作便一顿。
谢明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拒绝得太干脆了?
太干脆的拒绝,伤人颜面。
她翻了个身,这回换了个稍微委婉的说辞。
“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