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歧点头:“好,我去唤人准备沐浴。”
浴房里白色雾气氤氲,嘉卉浸在浴桶中,出神想了许久后坐了起来。她双臂搁在桶壁上,思绪拉回方才的对话。
从前不曾留意不曾深想过的东西,如今想来,竟都能对上。
此地富贵人家养女儿都会留到十八九岁再出阁,但她从前居然从没相看过。母亲给她请的教导礼仪的嬷嬷,教导内容也远超了公侯人家该有的规制。
她不知道旁人私下是如何,是以从未觉得奇怪。
其实在听到陈氏那段话的一瞬间,她脑中就闪过了缘由。
周家的地位虽然尊贵,但仍是摆脱不了前朝的烙印。
怪不得梁衡敢不通报朝廷,自行连夜解决了周家。因他知道自己并不会有严重的下场,皇帝不会因为一个周家就和自己的胞弟翻脸。换做京城那几个祖上正儿八经跟着太祖打江山的公侯之家,他哪敢?
所以父母亲曾经应是希望和皇室梁氏有姻亲关系,慢慢让周家的名头成为皇子妃的娘家,而不是本朝唯一异姓王的后代。
更是让周家的血脉融入梁氏。
她离家时十四岁,一直以为自家的日子花团锦簇,原来已是登高履危。
这辈子,她都不会有机会知道陈氏所言是真是假了。
然而嘉卉明白自己已然信了她所说的。
或许母亲当年确实敏锐地发觉了卫歧的身份,也确实给她们的来往行了方便。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容易心软,容易怜悯人。
不过她不会因为觉着谁可怜就甘愿一直陪他玩耍。
她轻笑出声,幼年时的记忆有些许模糊,却是纯粹的快乐无边。
不知过了多久,水渐渐有了凉意,有人敲门。嘉卉站了起来,扯过柔软的布巾擦干,穿上预备好的衣裳,走了出去。
“好了?”
她点点头,道:“都无关紧要了。”
卫歧略微有些不满,道:“这怎么能是无关紧要的事呢?”
“不是说我和你的事不重要,”嘉卉解释道,“是我觉得去探究也没什么意义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审问陈氏。”
他专注地打量着她,似乎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没事了。嘉卉擦着头发,布巾被他轻轻抢走。她思索道:“陈氏其实根本没把我们放在心上,她轻敌了,才会被我们捉到。”
卫歧嗤笑一声,手上动作没停。
“陈氏不在意我们,是因为知道,我们掌握的证据,根本没办法给梁衡定罪。而梁衡只要无事,她也不会出任何事。她甚至知道我们去过杏花村了。”嘉卉继续说道。
“不,她还是有所顾忌的,不然不会连夜把人撤走。”
嘉卉怔了怔,叹道:“我方才简直是被她带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