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一时嘴快的那句话,嘉卉对上李胤面带关切的脸,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她当时究竟在想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
嘉卉含糊道:“这回是我的错。”
“你的错?”李胤明显不信。
她愈发感到愧疚,这愧疚不单是对卫歧,更是对眼前这位半老的男人。嘉卉低头踢小土块,轻咳一声道:“是我说错话了。”
李胤沉思片刻,道:“照理,我不该帮他说话。但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不错。你们小时候一南一北的能相识,长大后又成了夫妻,可见很有缘分。我出身寒末,是个粗人,却也能和公府娇女夫妻恩爱。这性情若是太合,反而没甚意思。”
“当然,旁人只能看个表象,真正如何还是看你自己。”李胤仰头饮水,“何况,他踏上我们这条船,已经下不去了。”
说完,他略微后悔。他又不是这姑娘的长辈,哪来的脸在她面前教导私事。
阿卉她心思细针密缕,心性海阔天空,远胜他所见过的绝大多数人。
却在感情上,远不如她平时聪明。
所以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晚风吹拂,嘉卉难得听李胤说这么长的话,怔在原地思考他话中的意味。半晌,她才一边迈步一边说道:“我们再去那个小屋里瞧瞧。”
李胤跟上。
嘉卉问道:“您要找的人可寻到了?”
说起来,嘉卉有些汗颜。
半年前在颐园的灌木丛中,她认出了眼前人是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那人居然也还记得她叫阿卉,听他的意思,似乎是和颐园有旧。她索性也走进小树丛中,听他说了自己的事,也简略说了她这些年的经历。
从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后,嘉卉整个人就是恍惚的。李胤说,他要做的,先是给葬在京城的妻子上坟,再去南方找到谋害自己的人,报仇雪恨。
她原本就不知该去哪里,听了这话,立即表示要帮他找到那个背叛他的亲兵。
二人一个年老,一个脚踝有伤,好不容易一路从京城到了钱塘,才待了不到一月,卫歧就找来了。自那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再也没有帮李胤找过人。
这件事,她也抛到了脑后。
“没有。”李胤干脆道,“可能早就死了。”
毕竟已经过了二十一年,确实极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嘉卉不知该说什么,默默推开了河畔小屋的门。
屋里所有的陈设都被带走验过,并无什么发现。嘉卉考虑再三,还是把东西都放回了这里。
李胤头一回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屋内。他提起茶壶,道:“这玩意儿得至少有个三十四年了。”
嘉卉道:“这里的陈设都很老旧,但也说明不了什么——”
正说着,她捂住嘴惊呼一声,错愕地看着李胤手滑没拿稳茶壶。
白瓷碎了一地,叮当作响。
“对不住,没拿稳。”李胤蹲下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