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定看了看手上的匕首,皱了皱眉。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输啊,输了就得管纪留行叫老大了,想想就很不高兴。
至于为什么会不高兴,纪云定也弄不明白。明明本质上对她来说称呼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也不该这么在意才对。
在她只有自己的时候,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而和他人扯上关系,事情总是会变得这么麻烦。从她一直秉承的实用主义角度来说,这其实并不正确。
纪云定原先一直认为,人生原本应该是从生到死一条平行线。和别人过多交叉就会让人生轨迹变得越来越麻烦,变成越来越难解的图案,渐渐迷失方向。
“圆锥曲线大题……好难。但是总得有个解吧,不管了。”
纪云定突然嘟囔了这么一句,看见纪留行显而易见地懵了一下,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先管当下的情况,纪云定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试探着出招,一边重新捋了一下思路。
首先,要达成胜利条件,必须让纪留行露出致命破绽。失去平衡或者重心不稳是比较好的选择,但基本功方面赢不了,毕竟对方从小就开始训练,而且是练不好就会被处死的那种。
没有短板,没有漏洞,之前纪云定已经思考过了,打纪留行就必须用至少是相当的实力,不存在所谓针对了就能轻松取胜的地方。
符咒和阵法……虽然纪云定自认凭借荣枯墓园的记忆已经略胜一筹了,但要说靠这个制胜还做不到。
思路一,进一步削弱纪留行。已知他的恢复能力和血液是强绑定的,在失血的时候恢复能力会下降,但他的造血能力同样很离谱……纪云定还记得纪留行能一个人催动需要五六个人放血的大型阵法。
思路二,想办法用出誓言能力,但是现在除了对纪留行扯的瞎话有些无语之外,纪云定完全泛不起任何激烈的情绪。
那只能姑且试试很久以前想到的那个办法能不能行吧,可惜指虎已经被她卖掉了。
纪云定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但在纪留行看来,她只是突然转了攻势,轻巧地越过了地上时不时冒出来的塌陷,似乎毫无理由地拉近了距离。
就算想不明白,纪留行也立刻做出了合理应对,紧盯着纪云定注意她的动向,却在近距离对上那双纯黑色,如同无机质般的清亮眼睛时,略微愣了愣。
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只是打量着他,像是伺机而动的死人,不在乎任何代价地考虑着胜利。
纪留行稍微被晃了一下,不过还是以脸硬挨了一拳为代价,用匕首划开了她本就被炸伤了的右手臂的筋脉。
这下,纪云定的右手臂基本处于半报废状态了,血顺着胳膊滴了下来。纪留行有些紧张地张了张口,立刻闭了嘴,没有出言提醒或者关心。
哪怕一丝一毫的让步,都是对纪云定的不尊重——包括担心也一样。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该用廉价的情绪让这场架染上任何可能被质疑的污点。
最终,纪留行只是抹了抹嘴角的血,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你就这么想给我的脸一拳吗?”
很难想象纪云定会做出不合理行为,因此纪留行只能这么解释了,并且想着打完这一架要好好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知道了。”
纪云定平缓着语调,压榨着自己的灵能将右臂尽量治疗了一下,随后摆好架势看着纪留行,
“我今天想要赢下这场,只是用这种心情试一试。”
纪留行现在感到非常莫名其妙,有些警惕地看着纪云定,犹豫了一下,随后谨慎起见从自己的锁骨部位穿了一刀,将新鲜的血液浸入自己身边的土地中。
理论来说,没有强烈情绪驱动的誓言能够发挥的能力非常有限,但纪留行考虑到纪云定的誓言具有特殊性,依然做了些应对。
看着脸色刚稍微好了些的纪留行嘴唇又没了血色,纪云定松了口气,随后立刻又冲了过去,一秒都没有耽误。
纪留行略微蹲下了身子,叹了口气,毫不手软地让他的身周产生了剧烈的爆炸,就连气流都几乎要卷起能让人站不稳的强风。
就算顶着爆炸冲过来,还能剩下多少力量呢。
这样想着,纪留行莫名感到了一丝眩晕,随后被突然出现在脸前的,几乎全身都被炸伤了的纪云定狠狠吓了一跳,立刻本能举起匕首回击,却发现纪云定根本没有格挡的意思。
是的,纪云定刚才就是在试探纪留行面对搏命状态的反应。结论是,从出生开始就没输过的人,在面对搏命不计成本的突进时,反应果然会稍微慢一瞬。
缺的就是这一瞬间。
卷着爆炸的些微热浪和气势,纪云定放弃了防御,不管不顾地只做了最低限度的躲避,用尽全力一脚踢在了纪留行的腹部,看着他带着茫然的神色踉跄了一下。
重心偏了。
纪留行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迅速将匕首向前空挥试图逼退对方,却发现纪云定根本没有躲开的意思,迎着匕首掐住他的脖子就往地上撞去。
失血过多、颈部窒息加上后脑勺撞击地面带来眩晕让纪留行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意识,再回过神来时,他看见自己太阳穴旁边不到一厘米的土地里插了把匕首,刀刃几乎全部没入了土壤。
如果她想,这一下就可以把纪留行的太阳穴捅个对穿。
“……给我认输。”
纪云定单脚踩住纪留行的肩膀,一只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把插在纪留行太阳穴旁边的匕首柄,将全身的重量压了下去,迫近了纪留行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