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那头陈驰问。
“买了一小时后的机票。”
陈驰:“这么快?戏拍完了吗?”
顾允珩:“还有最后两场。”
“那你怎么不拍完了再回来?白天拍了晚上回来不行吗?你那电影不是耽搁不起吗?而且你着急回来也没用,这一两天伯父得在ICU,你来了也见不了。”
陈驰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关心伯父,但你得知道,公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最好把港城的事处理好,回了京都就别再回去了。”
顾允珩心里也明白,“我会考虑。医院你帮我看着点。”
“行,”陈驰最后说,“老顾,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人事就行。”
顾允珩挂了电话,又给李特助回完工作批示,这才舒了口气。
他目光幽远地俯瞰港城,冷峻的面孔在灰白的午后,笼罩上一层清浅的阴霾。
面前厚重的石栏上,放着程海遗留下来的烟和打火机,烟盒打开着,几根香烟往前冒了冒头,呼吸里有很淡的烟草香,这对烦躁的顾允珩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他大脑凌乱地想着,关于电影,关于公司,无论哪个方面都能牵扯出一大团乱麻似的琐事。
闻着那点烟草味儿,还没彻底消失的戒断反应又来作祟,他伸手拿起烟盒。
“呲——”绵长的一声响,天台的门被推开,沈烁走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刹那间勾连在一起,沈烁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东西,垂眸看了眼,顾允珩的手便不自然地一顿。
他把盖上的烟盒丢回石台上,“程海的。”
沈烁哪还会纠结这个问题,他站在门边,问,“你还好吗?”
顾允珩看着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不好。”
沈烁眉心拧紧,“顾董的病情怎么样?”
“陈驰说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还在手术室,手术时间比较长。”顾允珩嗓音沉闷,是沈烁从未听见过的低落。
沈烁不太会安慰人,只道:“别怕,顾允珩,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顾允珩挤出一丝笑。
他冲他招了下手,语调柔和,“过来,给我抱一下。”
过去吗?
沈烁喉结滑了两下,“恐怕不行……”
越是明知要逃避,越是忍不住关注。
沈烁的视线像是被引诱了,绕过顾允珩,看向低矮的天,看向高耸大厦冒出来的尖儿,过去的记忆潮水般汹涌袭来,那些他午夜梦回时惊醒的画面再度出现。
经历过那次落水事件后,沈烁本来以为他已经克服了死亡的阴影。
可重新站在这样的天台,一切景象和当初重合时,他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凉意,同时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脖颈,控制他的呼吸,叫嚣着要把他推到天台的栏杆上。
锁扣断裂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
沈烁被痛苦的记忆钉在原地,每想起一个画画,双脚就被钉得更紧。
顾允珩很快发现他的异常,他神色一僵,“沈烁,你怎么了?”
他跑过去拖住他下坠的身体,走近一看,才发现他额角满是冷汗,唇瓣也在小幅度颤抖着,一双手更是抖得剧烈。
顾允珩把他带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揉着他的后心,安抚道:“什么事也没发生……沈烁,不用怕了,我在你身边。”
沈烁的额头抵着顾允珩的胸膛,顾允珩的身体阻挡了他所有视线,他看不见梦魇里的天,也看不见耸入云端的建筑,耳边是顾允珩的呢喃,“没事没事……我在…”
沈烁冷汗止住了,但是心跳的频率依然不正常,梦魇的余温还在,他放任自己靠在顾允珩身上,小口小口喘息。
直到心跳恢复正常,沈烁才退开些距离,他抬眸对上顾允珩关切的目光,“对不起啊,本来该我安慰你的,但我……”
“我……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