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聊什么?
谭栩阳知道,但他并不是很想聊这个问题。
司令看出了他的想法,没说话,只是牵着的手又将他往前拉了拉。
谭栩阳不情不愿地往前坐了坐。
他的体型比起常年病殃殃的司令来说优势要大上太多,甚至就连用上“优势”这个词都会让他很不好意思。但当他低头在坐到岑初面前时,这份优势又会荡然无存。
他被拉着坐到了床头最边上的地方。青年靠在床头,背后横垫着枕头,与他距离一个手掌的长度。
“你说。”他低声说道。
岑初反手握住他的手,冰凉覆于温热之上。他静静地看着谭栩阳,说:“你还在怕。”
谭栩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撇开眼,说:“不是,我只是……”
他犹豫地选了选词,说:“只是……会担心。”
这两种说法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岑初没有挑明。
“谢谢你这么担心我。”
他又牵起谭栩阳的手,抬到脸侧。谭栩阳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上去,精致而细腻的肌肤让他根本就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的手掌太过粗糙,会在上面留下红痕。
岑初耐心地说:“不过你看,我在这,我还活着,零维问题已经解决了,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外部环境也还算稳定,短时间内都不会遇到什么敌人。一切都很安全,不会再出什么事的。”
“我知道,但是……”
但是脑子它就是忍不住会去想啊。
出舰?
谭栩阳到现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立于星空之中,周围熙熙攘攘欢欢闹闹自己却联系不上岑初时的恐惧感,全力赶回舰队之后,见到的、摸到的更是一具完全没了生物活性的“尸体”。
他清晰无比地记得那时的岑初摸起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冰冷,无力,没有脉搏,不会再动。
甚至连一个好好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岑初还有机会活过来,一切的挣扎和挽留看上去都是苍白的徒劳。他将岑初的躯体强行留了一个月的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相信死而复生这种奇迹,反而更像是他单方面的执拗挽留和道别。
那种滋味好受吗?不,一点都不好受,一个月下来,他一度靠近医疗部就会几乎喘不上气。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却觉得比自己经历过的一生还要长。哪怕岑初现在已经活了过来,那一个月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与伤痕却根本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抹去。
谭栩阳低下眼,声音也是低得不行。
“我也不想的。”他说。
岑初伸手温和地摸了摸谭栩阳的头,脸上没有表现出太过明显的表情,但眉眼间的柔和与言语中的包容无一不在述说他的温柔。
“我理解的。”
岑初轻声说:“我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时期,你见到过的。就像你当时不希望我沉浸在悲伤中,因为那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很大损害一样,我也不希望这段回忆束缚住你,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尤其是在我并没有真正死亡的情况下。”
“不过我知道你肯定知道这一点。你不想让我发现你的状态,想要自己去解决它,是不是?”岑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