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玉姑娘说,大人约莫也是不想见到她的,怕打扰大人事务,让小的不用去找……”
去了哪儿,燕故一都不用问,他才从那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出来,宫锁一落,与外头便是两处世界。
廊前未点灯,月门后柳影依旧,人去楼空。
那些踏进门便要将他整个人淹了的无名香气,仿佛也随着屋子主人的离去消散尽。衣柜与妆台笼屉合着,打开都是空的,一支支轮换着招摇在她鬓发间、惹他眼花缭乱的珠钗玉饰,哪支也没留下。
燕故一抬头,在妆台上昏黄镜面里看到自己茫然的脸。
窗前桌上,昨夜焚香递与他闻的香炉里早烧完了,只剩灰烬,炉底压着封信。
燕故一一把抓起信件,瞧见上头熟悉的字迹,眉心便狠狠皱起,他将信件掐揉进掌心。
说什么犹豫不决,说什么非议众多!
竟连当面与他道声别都不肯!
他又想,是不是昨夜说话太凶?
信件硬角戳进皮肉,燕故一惊觉,低眉看掌心。
金乌半坠,屋中未起灯。他把揉皱的信件展开,压在桌上一遍遍抻平。
烏夜啼(三)
朝会后接见诸侯来使,北至北境,南至陈州,封地琐务集中在一天撞得人晕头转向,凤丹堇坐在御书房高椅上忙至日落时分。
禀禄持拂尘送走最后一位,返回殿中。
案台茶盏留有余温,禀禄举起茶壶添水,凤丹堇抬手拦了,“你可有听到方才丁昌所说?”
上东三州与北境为邻,强敌在外,战事无休,上东兵将是实打实从血海里战出,以骁勇著名。执掌上东三州的丁昌,自然不比久居中原的其他诸侯尚有几分文气,他实权在握脾性粗犷,虎目一横,御书房也成了他指指点点的地头。
杀鸡儆猴几个字,丁昌嚷了数遍,御书房门墙关不住。
禀禄放回茶壶,转去案头磨墨,“上东王多心了。”
“他是多心。”凤丹堇说,“本宫为正朝纲,请刑部与大理寺彻查三公,他听着,觉得本宫是在敲打他。当然,不止他这么认为,今天在场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玄武庭上手谕一出,底下百官百相挤入眼中。凤丹堇阖目想起,“付襄与薛怀明受命,铁了心要借祭坛刺杀一事搅乱浑水,本宫自然要成全他们。相信他们一心为国,不谋私利,如今区区一己荣辱得失又有何妨?”
方才丁昌当面质问,凤丹堇也是这样回,气得人怒气冲冲离去。
今日诸侯依次进出,禀禄侍候在旁边,听得七七八八,“其余人当面说信服,只他一人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