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摇摇头,金色的阳光洒在他银亮的发丝上,那双清澈见底的银眸与浓密结霜的银睫一样积满了暖光。他褪去了华丽的锦袍,与其他人一样衣着朴素。诺艾尔至今记得初次见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老爷时的模样,他看起来那样精致,宛如绸缎的银发,皮肤细嫩白皙,脸上挂有淡淡的哀伤,眉宇有着耀眼的傲气与英气,谈话举止却平易近人,修养极好,比诺艾尔见过的所有贵族世家的少爷小姐都要矜贵俊美,以至于让他模糊了性别。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带有weixie与不敬的想法去邪恶地揣测他,去想吸血鬼果然是因为他的外表才这样重视他宠溺他。维亚肯比文蒙斯更盛行男风,诺艾尔见多识广,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有几分轻视的。他以为他与其他的被精心饲养的鸾宠没什么不同,大概都是娇气而任性,愚蠢而天真。可他又却是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他是娇气,但也坚强,他任性,却不失独当一面的担当,他愚蠢而天真,却也正是因为那颗难得的真心,让许多善良的人愿意留在他的身边。独自要去佩加太教宗宫打探真王消息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时,他都吓了一跳。因为,尽管他们许多人的亲人被杀害被抓走,都没有人会想去城里,去冒着生命危险找生死未卜的亲人。包括他,清楚地知道弟弟被抓走,却只寄望与祈祷,祈祷吸血鬼对他会好一点,寄望与他能与维亚肯的血奴一样,得到血族的宽待。当他得知他可能是另一位真王并且拒绝初拥时,心中更是震惊,一边忍不住想着,要是自己被告知是真王时会是怎样激动的心情,一边又忍不住害怕,这多出一位真王,文蒙斯是不是彻底要沦陷了,人类再无净土。分开时,他想,他们或许再无相见之日,或是再见之时,已互为异族。他从没想过他会跋涉千里来投靠他,更没想过,他得知自己自立为王时,竟依然平静。是以,诺艾尔在心底依旧尊敬蓝烟,但想起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无法不防备他。日夜相处,他依然没有忘记,这个人类是吸血鬼教养大的,因为‘另一个真王’的身份,不论何时只要他想他都能再次被血族接纳并奉为坐上之宾。他没有错过当他们杀死吸血鬼时,他脸上露出的隐侧之情。他甚至想过,要是他会倒戈,或者再次落入吸血鬼的手中,他会提前终结他的生命,尽管美丽的花朵在最好的年华凋谢令人心痛。“走吧,今天我们不是要去奥维耶托城东边的集市,那就早点出发吧,天黑得越来越早了。”蓝烟戴上外出的宽沿帽说。诺艾尔拉住了他。“要不你还是留下吧。”他说这句话是认真的,蓝烟就愣了一下,半响,才皱眉问道:“为什么?”诺艾尔突兀地笑了。“担心你的安全罢了。”而后松开了手。小女孩阿娜丝塔·波伊尔拿着石板匆匆跑来,神色焦急,她刚起床,浅金色的卷发还没梳理,身上穿着白色的棉制睡袍,即便如此,小女孩在朝阳中奔跑的模样也依旧美好地令人心悸。蓝烟瞥见了她,刚准备离开,又为她停了下来。“怎么了?”他向跟在阿娜丝塔身后三米处的少女阿芙拉问道。由于阿芙拉跟着阿娜丝塔母亲工作,蓝烟也经常看见她照顾阿娜丝塔。阿芙拉依旧眼神躲闪,细瘦的双手攥着灰色围裙。“好像是做噩梦了。”阿娜丝塔抱住蓝烟的腿,大眼睛里满是伤心。蓝烟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说:“不怕,梦都是假的,阿娜丝塔最坚强了。”阿娜丝塔急忙在石板上写写画画,然后给蓝烟看。‘老爷,我梦见大家都死了,我好害怕。’蓝烟的神色那一瞬间有不易察觉的阴暗,而后他又如往常一样认真笑道:“梦是假的,阿娜丝塔,大家都会活着,我向你保证。”他拿什么保证?那一刻他没有想更多,只是心疼小女孩仓皇的样子。他拿出手帕,擦去石板上令人心惊的文字。“回去吧,阿娜丝塔,你不用担心这些,你只要乖乖听哥哥妈妈的话,乖乖地完成老爷布置的作业就好了。”他说。阿娜丝塔抱着石板低下头,抽泣着。蓝烟再次抱了抱她,对阿芙拉说:“带她回去吧。”“是。”阿芙拉点点头,要去拉阿娜丝塔的小手。“走吧阿娜丝塔,再不换好衣服你妈妈又要惩罚你了。”阿娜丝塔甩开她的手,跑开了。不远处车马都已准备妥当,他们便带上武器与火把,朝着吸血鬼占据的奥维耶托城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