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无处不在的声音骤然回归。凤凰的悲鸣直冲云霄,流溢到“此处”与“当下”之外,将定义这世界的“日常”骤然崩断。模糊泪眼之中,她看到了摇摇晃晃重新站直,冷笑着朝自己走来的鲸须。也看到了鲸须身后轻盈扑来的银白光灿。那光芒如此明亮,明亮得超出她的想象与记忆,明亮得足以涤荡世间一切黑暗。披着这一身银白,幽灵一样的神弑冲过来,用透明的手臂紧紧抱住了她。“对不起。”她低声道,“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她银白色的眼睛里浸着感同身受的悲伤,银光却从脚下一分分泛起。“瞳瞳,我们……回家吧。”夜风呼啸不止。随着假火警的消息渐渐传开,人群哗然一片。愤怒的人群抱怨着坐进各自的座驾呼啸而去,留下夜色中的东玫瑰饭店慢慢露出了寂寞的轮廓。绚丽灯影后,一名不起眼的高瘦女人站在路边,似在等候自己的司机开车过来。然而,从黑暗中悄然现身的却只是一位小个子东方男人,他停在女人身后数步处,垂目轻声道:“温克尔小姐,事情发生了变化。凤凰从月黯和伦诺克斯夫人手中逃跑了,风邪、盲蛇、伽利略已死,鲸须声称自己看到女王带走了凤凰。”他说到“女王”时,温克尔小姐正带着紧张的微笑朝远方几名贵妇人告别。她一边挥手,一边带着那惹人厌烦的表情低声说:“我要立刻见到月黯,伦诺克斯——暂时不用理她了。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糟糕的‘首座’。下次你能安排个靠谱点的人吗?”小个子男人恭敬地说:“听您的吩咐。可允许我提醒您,伦诺克斯夫人是您亲自点名的。”“啊,真是,这种事你忘个精光就好了。”温克尔小姐在反复的招手、点头、微笑后,终于完成一次告别仪式,朝自家的车走去。小个子男人跟在后面问:“这样就可以了吗?长老团还是有人主张应该阻止魔法漩涡的——”“魔法漩涡是不可阻挡的,这是我的一贯观点。”温克尔小姐一边快步行走一边简洁地说,“逃避没有好结果,顺应时势才是公会强大到今天的唯一理由。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亲眼看到那帮脑子僵化的老家伙设计的计划一败涂地。”“您总是这么锋芒毕露可不好。”“这不是因为在你面前嘛,林奈。而且,我总归要表现得蠢一点,长老团诸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们才会相信——”她一边拉车门一边悠然侧目,眼角弯起了很不像温克尔小姐的温和微笑。说话的声音,竟突然变成了轻柔悦耳的男声:“——我是公会历史上最年轻、因此也最无知的首座呀。”feathereight1又在做梦了。身在梦里,却清楚地知道这不是现实。会拥有这种分辨能力,完全是因为——同样的梦境,已在她的漫长生命中出现了无数次。几乎能背下场景的每一个细节和人物的每一句台词。比如,开场一定是这样——“我听说,神界住着一群二货。”用懒洋洋的语气毫不在意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这只能是神弑。魔法帝国的女王斜倚在王座里,缀满蕾丝、金线和珍珠的华袍垂下王座,顺着红毯长长地拖曳而下。同样肆意蜿蜒的还有她瀑布般的雪白长发,与发丝同色的眼珠带着几分讪笑停留于半空中,那个方向上,象征着王者威严的权杖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浮在半空中,随着她指尖懒散的动作转来转去。没人接话。华美空旷的宫殿中寂静一片。神弑不高兴地侧了侧目:“不要不理我嘛。”“哗啦”,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在宫殿一角,这才让人发现,原来还有一道纤细的人影坐在立柱阴影下。光线太暗,看不清人影的脸,只隐隐可见稍稍蓬松的发梢和在发梢间似隐若现的雪白脖颈。听到女王的抱怨,这道人影淡淡开口,清甜嗓音中有着难以复制的微哑音色。“为什么这么说呢?”“什么嘛,根本就是在敷衍我。”神弑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却依然很有兴致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因为他们都活得太久了。一个人有了很多很多的生活经验后,就会变得自以为是,自私偏狭,把所有跟自己不一样的人看成假想敌。比如说,神话中的灾厄之神琉克。”“他怎么惹你了,偷吃了你的苹果吗?”“会做这种事的人只有你。故事里说,琉克长着三只眼睛,一只观察道德,一只审视规则,一只确认传统。要是人间有谁违背了这三条律令之一,琉克相应的眼睛就会刺痛。这时候,你知道这个老混蛋会怎么样吗?他会通过一根透明的管子,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触犯规则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