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意外太突发太没用,他不想被她看到。但文景韵看见了,他眼睛亮晶晶地泛着水光。文景韵心跳剧增,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头往他肩头靠。“为什么你就不能先来找我呢?”“是你不要我。”他嗓音低哑,极カ克制的情绪仍被文景韵听出来。他们这么久没有联系,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然地交谈,可他的情绪,他的心境,只要他愿意袒露,还是能在最快的时间被她察觉、感知到。自从意外得到上天赏赐的美貌,并由此进入娱乐圈,文景韵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飞驰的变化,身边的人和事,快得让她害怕。她只能更加小心地收敛、保护自己,逐渐变成合格的艺人文景韵。如果不是靠着和张妄的这点记忆,她恐怕早就被彻底吞噬进那张皮相之下了。向荷不明白为什么她对张妄念念不忘。文景韵说不清楚。是原来在他身边待着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看她是文景韵,不是美女文景韵,不是演员文景韵,只是文景韵自己。张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熟悉的人,成长虽然区隔了他们,却也同时让彼此的部分长进对方的骨血里。想到这里,文景韵的眼泪先流了出来。她伸手拥住他,额头贴着他的肩头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啊?”张妄试图挣扎,而这挣扎显然失效了,他在最快的时间内回抱住了她。拥抱的时刻,好像心里某件悬挂已久的重物坠地,到底是落到实处了。是在这一刻,张妄真正从身体到心灵,都意会到文景韵之于他的重要性。这四年,他专心做菜、潜心打游戏,逃避那些令他害怕的东西,ggie说他是在逃避面对自己,而这个自己,在失去文景韵的这几年,已经被消磨得不剩什么具体的形神了。后半夜,两人抱在一起聊往事。文景韵懊恼地说:“每回我主动,我们之间总出岔子。记不记得大二国庆那次去酒店,你睡完我,突然就跑了,一条消息也没有,你知道我多难过吗?”这件事也是张妄的心结,所以他很快回应:“当时我以为你后悔了。”“后悔个屁,我们又不是一夜情!而且,我也不是酒后乱性!”“那天晚上,我表现很差。”文景韵特地探出头看着他说:“是很差。”张妄脸色一僵。“后来还好。”文景韵说,“就是关系没讲清楚,好像我们只是炮友。”察觉到张妄又有回避和她对视的意图,文景韵及时捏住他的脸。“为什么不把关系讲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早不是我说了算。”“胡说,你那时候要是问我要不要交往,我肯定答应。”“不知道。”“不知道你问啊!”“当时觉得配不上你,说了你为难,多尴尬。”听到这句话,文景韵登时松开捏他的手。她发觉自己很在意配不配得上这个说法,一段小小的静默过后,她重新抬眼看他,“现在呢?”说来奇怪,张妄在大学时期曾笃定消失在他和文景韵之间的默契,这会儿忽然重现了。虽然四年没见,她刚才那一段沉默时的想法,张妄的大脑自然通了频率,他知道她很重视这件事,于是他郑重其事地回答道:“现在也是。文景韵眼神一暗。“但不重要。”张妄道,“我们认识的时候,那些东西都不存在。”文景韵的眼神重新恢复光亮。“上大学,觉得配不上你,因为刚摸到一点现实世界的边,总是想不能输,就算输,也不能输太多。心理咨询师说,这是时代通病,被群体意志裹挟了个人意志,凡事金钱至上,她建议我先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那你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了吗?”文景韵问。张妄稍稍抬头,看向高窗,窗玻璃本身是蓝色,夜色便也因此泛着蓝,显得神秘而幽静。今夜以前,如果是ggie问他这题,他大约还会说没想好。今夜不同往常。眼下,文景韵在他怀里,微微仰着头,在等他的答案,张妄很快听到自己心声:“差不多了。”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文景韵又探头说:“我也想见见你的心理咨询师。”“不巧,她最近刚离开上海,去深圳了。”“说起来,我倒是一直觉得,你很适合当心理咨询师。”张妄愣住。“怎么说?”“说不上来,一种直觉吧。以前你不总是开导我吗,同样一个道理,我爸妈说,还有老师说,都不管用,你说就有用。”她的话令张妄短暂失神。其实在职业迷茫期,好几次从ggie工作室出来,他脑中也闪过这种想法,关于有没有可能当心理咨询师,他些想回馈的念头,把他从ggie这里体会到的“如释重负”“拨开云雾”分享给别人,为此,他还特地搜过相关途径,考学还是考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