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眠越看越觉得懊恼羞愧,不禁抬手捂住了脸。十几分钟后才开门,沿着旋转楼梯下楼去。刚刚他听见楼下传来动静,是厨房里有人在做早餐。薛眠一路揣着紧张,怕一会儿和厨房里的人碰上,可这场碰面又显然在劫难逃。退一万步讲,此刻他人还在别人家里站着,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服,甚至……“呀,先生你醒啦?”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带着微微讶异的目光朝薛眠笑了一下,指指身后的灶台道:“请稍等一下啊,早餐马上就好,再煎两个蛋。”薛眠几乎是倒退的往后挪了好几步,一脸吃惊的盯着对方道:“你是……”“噢,我是费总家的保姆,先生你没见过我,我在这里工作的。”保姆笑呵呵的回去厨房把鸡蛋煎好,一样一样将早餐端了出来,总共六七个盘子摆上桌,一边拾掇一边道:“费总出门了,临走前交代我不要打扰你睡觉。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我做饭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听到这是费南渡家的保姆,不是什么擅闯的陌生人,薛眠稍微松了口气,略带拘谨的坐到餐桌边对保姆道:“没事,我是自然醒的。那个……阿姨,我想问一下,费总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噢,走得好早的,”保姆拾掇好餐盘,给薛眠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递过去:“早上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始打扫呢,费总已经给自己做好早餐了,好像说是有什么事等他去处理,姜助理也在,后来他们吃完饭就一起走了。”薛眠点了点头,垂眸看着面前的粥碗,忽然又抬头问:“您是每天都来吗?因为我昨天好像没见到您。”“嗐,先生你不用喊我您,叫我孙阿姨就行了。”保姆笑呵呵的在他对面坐下,拿了块干净的布擦拭起桌上的百合花叶子来:“我基本上每天都来的,费总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我就不住家,每天早上过来打扫,打扫完就走。有时候如果碰到费总在家,他要是需要就给他做个饭,不过这种情况很少,他基本都在外面吃,也没有个双休周末节假日的,天天都在公司里,可忙了呢。”保姆聊得兴致勃勃,薛眠低头喝了两口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给解释两句,便刻意闲聊的道:“我……呃,我是你们费总的朋友,昨天过来谈事情,一不小心谈太晚,就借宿了一宿。谢谢您的早餐,很好吃,辛苦了。”“不辛苦不辛苦,我一个月也下不了几次厨房,今天也是难得呢。”保姆笑眯眯道:“先生你可能不晓得,费总他手艺很不错的,有时候要是在家里,他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呢,哪怕我在也用不上帮忙。”费南渡……他现在手艺很好吗?薛眠笑笑,心道那人手艺最糟糕的时候阿姨您可是没见过呢,难吃得简直就是黑暗料理界的杂烩之王。“是吗,”薛眠捧场的笑了一下,随口道:“你们费总很喜欢钻研厨艺?”“这个就不晓得啦,”保姆一边擦叶子一边啧啧回忆道:“听说好像是老早前在国外的时候吃不惯那边的东西,又不能天天下饭店,多麻烦呀,所以就自己学着做了。哦哟不容易的,先生你想啊,一个男人家的又要顾工作,还要自己照顾打点自己,关键是人还在那么远的国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什么都得靠自己,一待就是那么多年,不容易哦!要是换做是我,光是想家、想家人亲戚朋友这些的,都要淌光好多滴眼泪呢!”保姆健谈,性格也好,一聊就刹不住车。薛眠思绪飘散着,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两句,脑子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别的地方。想了很多,有现在也有过去,但大部分是已经尘封了的过往。因为跨度实在遥远,那么多年的光景了,也是最近才好像大梦方醒一样,开始有意无意的回忆起往昔,找寻一些仿佛散落在田埂里的、此前从未有留意过的小小种子。整体上说,过去的十年薛眠过得马马虎虎,不好也不坏,尚算凑合。有过大悲,也不时会拥有一些暖心的小小快乐,比如姐姐留下的小觅,比如越发走上轨道的事业,还有身边那一两个知心的朋友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着,驱散了不少孤独时刻。但现在一回想,他好像真的没想过那十年里有个人,他是怎么一路过来的。倏然回神,保姆已经去忙别的了。薛眠没吃几口,起身想走一走,路过沙发的时候看到几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搁在上面,分外眼熟,可不就是自己前几天穿的那一身?“孙阿姨,”薛眠喊了一声:“不好意思,这些衣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