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开门声,周云廷几人停下商讨,齐刷刷的往门口方向望去,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越过前面的顾欲卿,落在林菘蓝的身上。
作为突然空降的选手,还直接跟着最紧最热门的项目,林菘蓝今天可谓是引人瞩目,如芒在背。
“各位老师好。”林菘蓝稍稍鞠躬,她除了周云廷和有过一面之缘的钟绮云,其他的都不认识,统一都叫老师谁也不得罪。
钟绮云认出林菘蓝,对着她点点头,对她挥挥手,“来,你过来看看。”
虽然钟绮云不是这里最为年长的,但在学术造诣上,她却是最有话语权的,因此她开口,无人提出异议,注视着林菘蓝一步步走过来。
“这里是两份前线最先抢救挖掘出来的两份古籍,你看看,你能认出什么?”钟绮云见过林菘蓝在游戏里游刃有余的样子,对她的能力自然比其他人更为期待一点,她觉得或许林菘蓝真的可以看出什么来。
非常自然地从桌边的手套盒里抽出两幅手套,林菘蓝一边戴着手套,目光轻轻扫过桌上那还未被开始修复的古籍,轻问一句:“可以简单地翻动吗?全幅有经过电子扫描了吗?”
“以及有现场挖掘时的第一记录吗?照片和视频都可以。”
周围的人见林菘蓝丝毫不怯场甚至开始反客为主,有些急性子地想开口反驳,被周云廷和钟绮云用眼神无声驳回,最后还是碍于周云廷的威严,气囊囊地坐在一个角落紧紧地盯着林菘蓝。
他倒是要看看,这黄毛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可以简单地翻动,但是注意不要伤及根本。”钟绮云对于林菘蓝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欣赏,有些愣头青,见到文物真迹时脑子都不带动一下,不确保文物此时能否直接触摸就想直接上手,骂几次都不记得。
点开光脑,钟绮云直接将整份信息打包投影到修复台前面,“电子扫描的结果和第一现场的记录也在这里面。”
林菘蓝点点头,拿着镊子小心地翻动着,虽然年代久远,但或许是前人已经有意识地进行保护措施,所以损毁和被侵蚀程度比林菘蓝想象得要低。
虽然也已经看上去是烂咸菜的程度了。
简单地翻看一遍,林菘蓝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而看想电子扫描和第一现场的照片,转头望向钟绮云,“钟老师,这两份你们是打算采用一样的修复的材料吗?”
钟绮云没想到她看完后的第一句是问这个,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回复道:“目前订制的计划是两份古籍书画准备同步进行,至于方案,如果没有问题可能会直接套用。”
林菘蓝摇摇头,指了指左边那份,“这份山水图是绢本作品,而另一份是纸本,这两个可以说修复技法上是互通的,但是绝对不能采用一模一样的修复材料。”
钟绮云眼前一亮,示意林菘蓝继续,“仔细说说。”
“你说的绢本和纸本,什么意思?”在场的另一位出身美术学院的教授发问,“是在说他们的画布的材质吗?”
林菘蓝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如何把他们以前人人都知道的基础知识客观系统地讲出来,“由于过去人们的生产力的局限,纸这种物品是较为后时期才逐渐流行的东西,在那之前,华夏古国的传统画主要是绘制在绢这种使用蚕丝制作的丝织品之上。”
“绢本的发展贯穿整个华夏的传统画的发展,在绢之前,它的前身是一种叫帛的丝织品,但无论是帛画还是绢画,在纸本作为绘画材料流行起来之前,他们都是不可或缺的绘画材料。”
“不过在纸本作为主要的绘画载体之后,绢本也一直有在被使用,两者并没有产生一方彻底取代另一方的说法。”
林菘蓝努力地试图长话短说,结果还是给她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堆。
听她说完,满场寂静,竟无一人回应她,这种场面饶是心里一向强大的林菘蓝也有些发怵,踌躇半晌,“大家,是有什么……”
刚刚问她是否是画布材料的那个教授眼神火热,要不是林菘蓝是站在他对面,她都怀疑他会朝她如饿虎扑食一样扑上来。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大家都是做研究的,说话是要有依据的,你直接空口无凭的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瞎编乱造?”之前就觉得林菘蓝年纪轻轻装着一副颇为沉稳模样的一位教授激情开麦,“这可是国家非常重视的文物,你要是修坏了,你赔得起吗?!”
“老裴你少说几句。”旁人见气氛不对,立马开口阻拦,“知道你因为进度忧心忡忡,但怎么说也别对着人家一个小姑娘撒气啊?过分了啊!”
被指着鼻子骂林菘蓝还是头一遭,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裴兴文,等着他被旁边的同事按下去,“说完了?”
“你什么意思?”裴兴文刚被压下去点火气,看到林菘蓝那一脸平静甚至隐约有些蔑视的神情,腾一下站起来,“你还不服气是吧?”
“裴教授,火气别太大了。”站在林菘蓝身旁的顾欲卿脸色冷下来,高阶的精神力隐隐约约围绕在他周身,一股刺骨的寒气盘旋而至,维护谁的意思显而易见。
拍拍顾欲卿的胳膊,林菘蓝情绪相比那位急得就差拍案直接给她定死罪的裴教授要稳定得多,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
就这点级别的冲突,在她这里,连职场霸凌都算不上,不服气她提出来的见解的人,裴兴文可能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们之间隔了几千年的文化时光河流,她相对于他们这群从出生时就在残缺断层的文化时代的人来说,可谓是生活在文化传承最鼎盛的时代,见识过文化的百花齐放后,自然也能原谅没见过玫瑰花的人的偏执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