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独属于豫州的那份厚重?古朴之意就愈发浓。
翁绿萼看着庭院里那颗石榴树,原本葳蕤翠绿的树冠渐渐泛上了黄,树下的那一圈石板上也积了不少落叶,常累得女使们要去时时清扫。
她坐在美人靠上发呆,丹榴看着天际渐渐压下来的暮色,轻声劝道:“天色晚了,女君进去坐着吧?夜里风凉。”
翁绿萼点了点头,这两?日秋雨绵绵,也就傍晚时分才稍稍放晴,她趁着机会也出门走走。
她才要起身,丹榴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
却见女君那双秋水明眸忽地?一眨,紧接着脸上就绽开一个春暖花开的笑容,一瞬间明媚得让人恍惚回到了海棠铺绣的春日。
丹榴跟着她的视线望去,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难怪’两?个大字。
君侯回来了。
萧持穿过了一道垂花门。
他身量威武,脚下步伐稳健之中略有些匆匆,却也能?看出,他刻意放轻了脚步。
这两?日常常颓云駃雨,虽然现在暂时放了晴,但到处都残留着湿漉漉的水痕,人走在上面很容易跌跤。
萧持驰马归家路上,就瞧见一个胖墩墩的小郎君在外边儿疯跑,踩到石板上的水坑里,狠狠跌了一跤。
这样的事从前放在萧持眼中,他都懒得再回想起——浪费时间。
但如今么?,他已决定?待会儿就把?这事告诉身怀有孕,却越来越活泼粘人的妻子。
最好能?让她引以为戒。
他步伐匆匆,脑海里的思绪转得却很快。
只是?每一件都与她有关。
她曾戏谑他走路跟响雷似的,难怪费鞋。
萧持想起她说?话时眸光灵动的俏皮模样,因为即将别离而绷紧的俊美脸庞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脚下步伐不由得更轻快了些。
他抬头,恰好与廊下立着的那道袅娜身影眼神相碰。
萧持看着她的笑靥,心里一暖,下一瞬,却又下意识地?提紧了些。
“不许动。”
萧持出声制止了她跃跃欲试想要奔下来迎他的想法,两?步并作一步,大步向她走去。
等到将她香馥馥的柔软身子搂入怀中,萧持才吁了口气。
翁绿萼默默道:“夫君,你的心跳得好快。”
砰砰的,像是?有几十匹小马在赛跑。
萧持没好气地?睨她一眼,冲过来的那短短瞬息内,他脑海里那个跌倒在地?嚎啕大哭的胖小子慢慢变成?了她,这能?不叫他觉得心惊吗?
他没说?话,捏了捏她的手,暖和?柔软,他这才勉强满意,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去:“用?过膳没有?”
方大夫之前提过一嘴‘妇人有娠时,少食多餐对?身体好’的话,加上翁绿萼的胃口较之有孕前还变得小了些,丹榴她们自然不会嫌麻烦,时不时地?就去做些女君从前喜欢吃的东西端到她面前去。
翁绿萼点头:“夫君呢?”
自从上回他把?她熏吐了之后,萧持就是?再急着归家陪她,都会先在军营里匆匆冲个澡再回来。
翁绿萼靠在他怀里,鼻尖都是?皂角的淡淡清香。
似乎有些开胃的功效。
萧持把?她扶到罗汉床上坐下,才道:“随便吃点儿就好,我不饿。”
翁绿萼觑他一眼,他近来十分忙碌,冷着脸时,一张斧凿刀刻的脸庞上轮廓愈发分明,看着很不好接近。
握着她的那只手仍然温热、有力?。
翁绿萼转头对?着杏香报了一串菜名,女使们欢欢喜喜地?下去准备,她看向萧持,故作轻松道:
“你明日就要出征了。袁、柳二位嫂子,此时也定?然带着儿女备下了一桌丰盛佳肴,等着为他们践行。”
“我本就不如嫂子们能?干,这种时候,你总不能?还拦着我尽尽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