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夫人记挂着先前的?事儿,心里默默念叨着不能再让奉谦造杀孽了,起码别对着同宗之人大开?杀戒。
被救出来之后,也没?听张翼的?建议,瑾夫人看见?了儿子的?身影,直直朝着萧持他们所站的?地方走去。
刘嬷嬷和徐愫真无奈地对视一眼,也赶紧追了上去。
瑾夫人走得慢,山路难行,她扶着一棵树歇了歇,正想?继续往上走时,却听得一阵粗噶难听的?声音划破天?际,炸响在她耳侧。
“是!我当年是一时糊涂,被岑蟾那个奸人所惑,出手设计了二弟,让他枉死?战场!”萧持怎么嘲讽,萧熜都无动于衷,但是对于长子痛苦而怀疑的?眼神,他一张枯树皮似的?老脸隐隐发烫,他想?逃,但他早已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自他被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侄儿单刀快马地从敌人堆里救出后,萧熜就知道,自己的?主帅生涯怕是完了。
他恍惚间跌下了马,摔断脊柱之后,他竟还有些庆幸。
…
…至少能在外人眼里落得个无奈退任的?印象,不用丢人了。
老妻、长子他们询问他缘由时,他一声不吭,任由二子将罪责都推到萧持身上,怒斥他狼子野心、寡廉鲜耻时,他也一声不吭。
反正他萧持已经是胜利者了,被他们记恨几句,又有什?么要紧。
但他现?在看着长子几欲崩裂的?神情,他有些后悔,顿了顿,又续上了之前的?话:“可?此事也并非我一人之过?,二弟太不懂得尊卑,明明我才是家主,我才是主帅,他却想?事事压我一头!萧持,你如今也身居高位,岂能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萧持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萧熜器小易盈、心胸狭隘,就当旁人也与他一样??
他抬脚欲走,长房一家里,也就一个萧珏还勉强能让他高看几分。今日萧熜在他面前说破了真相,于公于私,萧珏都会约束好他的?家人,不会再给?他们作妖的?机会了。
此时,山路上猛地冲上来一道身影。
瑾夫人这辈子都没?有跑得那么快过?,自她听到了萧熜,她一直以来还报以愧疚之心的?大伯哥说出当年的?真相之后。
她的?心跳就再没?有平静下来。
她抓住儿子的?手臂,十指紧攥,力道之大,几乎要陷入他肉里。
“奉谦,奉谦,你阿耶是枉死?的?!是被他的?兄弟害死?的?啊!”
瑾夫人情绪太过?激动,眼睛里都泛起不正常的?红,萧持皱了皱眉。
刘嬷嬷和徐愫真好不容易跟过?来,见?状连忙去搀扶瑾夫人,却被异常亢奋的?瑾夫人给?甩开?手。
刘嬷嬷还好,勉强站稳了,徐愫真身子柔弱,在石洞里待了半宿,饥寒交迫,被瑾夫人这么大力一甩,她脚下一软,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咕噜噜滚下了山坡,头仿佛撞到了石头,‘咚’的?一声,让人心惊。
萧持拂开?瑾夫人的?手,一字一顿道:“阿耶的?仇,我已替他报了,你勿要多生事端。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不是阿娘你劝我的?话么?”
说完,他匆匆赶去愫真摔下的?地方,将人抱了起来,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他手摸上小娘子的?后脑勺,一手的?血。
……
徐愫真这一摔,伤得可?不轻,等到医士为她包扎好伤口,又开?了药方,煎了药汤喂人服下时,已是第二日的?上午。
好不容易劝得萧皎去休息一会儿,她在这里守着,翁绿萼看着床榻上白布裹头、脸色苍白的?小娘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萧持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进来,他那时一心急着带愫真止血就医,无暇去管身后的?瑾夫人乃至萧珏他们。
刚刚,张翼向他禀报,长房一家已经坐着他们备下的?马车离开?了平州,萧珏让他转告一声,言他此生再不会回平州,更会约束好家人,请他放心。
萧熜虽还活着,但他瘫痪在床行尸走肉地活着,今后他与萧珏之间的?父子情份再无可?能恢复原状,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元凶到头来竟是萧熜自己,一直以来支撑萧珏报仇的?心气?陡然散了。
这样?的?报复,对萧熜来说更长久、更痛苦。
曾长久笼罩在他头上的?乌云徐徐散开?,但外甥女受伤,萧持的?眉心紧紧皱着,冷沉神情中又隐隐透露出几分疲倦。
“如何了?”
翁绿萼回头,见?他走过?来,一张英俊迫人的?脸庞上带着几分沉重?。
他看起来也累极了。
翁绿萼摇了摇头,走过?去挽住他臂膀,轻声道:“先前喂药的?时候醒过?一道,大夫说之后精心将养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萧持听完,嗯了一声,看着徐愫真苍白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
“夫君若无事,回去小睡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因为愫真幼时出事的?经历,萧皎对她此番受伤昏迷的?事反应极大,翁绿萼不得不让大夫也煎了一碗安神汤,哄她喝下之后,让芙蕖她们扶着姑奶奶下去休息。
瑾夫人那儿,她没?亲自过?去看,只让丹榴代她过?去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