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绘川没在意皮斯克观察她的视线,只慢吞吞关上审讯室里的所有机器,放上反窃听设备,之后才坐到审讯人的椅子上,目光对视。
两仪绘川没有率先开口,她等皮斯克说话。
琴酒说他晚上再来,现在才下午四点,时间非常充足。就算贝尔摩德捣乱,琴酒接收到新的命令……半个小时也肯定是有的。
自从她成为皮斯克的上司后,皮斯克就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她的年龄乘以二都比皮斯克的年龄小。
皮斯克现在对她的好感度值,也只是10点而已。
不过,好感度值有时候确实没那么重要,她刚坐好,皮斯克就近乎急切地开口:“我现在说话,爱尔兰会听得见吗?”
两仪绘川回应道:“他听不见,除了我们两个人,谁都听不见。”
皮斯克松一口气,确认安全,于是迅速报了一个地址,说道:“书房,福尔摩斯精装合集,有放一些我平常有维系的政商人脉,还有一些其他信息资料。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两仪绘川拿笔记下,确认无误后点把笔记收好,又笑道:“最少半个小时,最长两个小时,你还能说很多东西。”
皮斯克愣了一瞬,很快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烦请您看在那些资料上,以后照顾好爱尔兰了。”
两仪绘川点点头:“我会的。”
她能尽量保证,爱尔兰最后安安稳稳进监狱。毕竟爱尔兰的主要犯罪事实是经营违法组织的会社,并且不是主犯,顶多关十年。出狱之后,两仪会社的保安队长岗可以腾一个给他。
两仪绘川说得笃定,于是猜不出康帕利想法的皮斯克露出柔和慈祥的笑容。只有在这一时刻,他才真的像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
两个人并没有更多的话,皮斯克没有再次见爱尔兰的打算,也不会为之前的事说“对不起”。
根本不用半个小时,五分钟就结束话题。两仪绘川起身告辞。
走廊上并没有人,但两仪绘川知道,伏特加在休息室的电脑前看着监控,其他房间也说不好会不会突然就变出十几个组织里的打手。
她毫无停留,脚步因为刚结束审讯没多久,有些慢,但还是很稳当地走下楼。
楼下,爱尔兰和波本都在等着。
见到她出现在门口,爱尔兰立刻迎上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什么都不敢问。
波本直接笑问道:“皮斯克有打算见爱尔兰吗?”
两仪绘川简要说明刚才聊天的内容:“皮斯克给了我一份政商人员名单,希望我能看在这份资源的份上,照顾好爱尔兰——也没什么,你就继续好好管公司就行。”
爱尔兰虎目含泪,义父即将死去时还努力托康帕利照顾他的情谊,让他半晌说不出话。
波本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走吧。”
爱尔兰恍惚半晌,沉默着点点头。
爱尔兰开车去接宾加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精神依旧有些恍惚。
宾加的精神状态也很差,嘀咕着骂了审讯他的基尔两句后,就仿佛把最后的力气用完了,缩在副驾驶位子上。
爱尔兰把宾加送到宾加自己定好的酒店,没说什么,就打算走。
义父死了,但他之后的日子似乎不会有变化,依旧是管理会社。
康帕利大人会依照义父的遗言好好照顾他,像是照顾一个晚辈。
康帕利大人确实对他很好,客气又包容,也愿意指导他,没什么额外的脾气。他偶尔都因此困惑询问义父,为什么对康帕利大人似乎有意见——然后他被义父骂了一顿。
当然,他和康帕利大人的关系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发展,成年人世界、尤其是在犯罪组织里,没人会指望正常恋爱,所以邀请也格外简单:稍微超过一点点安全距离,展示自己的魅力。
如果确实有一点好感,可以多邀请几次。但如果还没有得到回应,那就该直接放弃。
他现在确实也没有额外的心情了。他需要查明,泥惨会那个中层干部为什么会攀扯上义父。是义父确实倒霉,还是说,是有人故意引导那个中层干部,陷害义父?
要从哪里开始查?要不要问一问康帕利大人,寻求建议?
他原先暗地里有在工作之余做一件事。
半年前,他还没被调去康帕利那边负责资金链工作的时候,他有悄悄拿了一箱东都警校生入学登记的纸质名单。
苏格兰的胡子看着比较老,蓝灰色瑞凤眼看着又很年轻,他不能确定苏格兰的年龄,只能从二十年前的名单开始,对着名字挨个找照片,试图用穷举法找出苏格兰的真名。
警校生每年都有几百个,很多人做的又是保密工作,所以穷举得相当辛苦。他中途无数次想过要不要算了,而现在,他正式决定放弃。
他要好好负责日本资金链工作,他要想办法为义父报仇,他……他看着义父的结局,也确实失去了为组织拼搏奋斗的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