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东都市往往阴雨霏霏,粉色樱花便成为乌色天幕下的夺目亮色。
两仪绘川的新住所是按照降谷零的提醒购买的新房子,合金锁沉重且难撬,窗户也都设置成防弹防砸的玻璃。当然,没有撬不开的锁,也没有砸不破的玻璃,无法悄无声息被砸开就是它们的使命。
购买意义与浪漫宜居毫无关联的房子,院子里有一棵遗留下来的樱花树。树龄似乎有十年了,原房主卖的时候依依不舍。但没有办法,原房主破产躲债主,房子和樱花树,一个都留不住,甚至不能请求她对这棵树好一点。
两仪绘川隔着窗户看了樱花树片刻,思索着这棵树在遮蔽视线上可能造成的麻烦和好处,有没有必要砍去。
思绪被打断,餐桌前搁上一个装着三明治的盘子。在两仪绘川回神的时候,就见着降谷零双手背在身后,不甚熟练地解开米色围裙,随手搁在椅背上。
“先吃点东西。”
两仪绘川没说话,只默默拿起三明治,小口小口吃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明显食不知味。
但降谷零没有问是不是三明治不好吃,两仪绘川也没有强颜欢笑。
因为安全屋暴露被烧,她被迫撤离,在远没有安全屋那种严密安保的私人住所里暂住,危险常伴,压力加肩,情绪难免沉郁着。
并且……降谷先生,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下,还冒险过来。嘴上只说着“要清晰了解你的后续计划”,但带了一大袋菜,听说她还没吃饭,先给她快速切一盘三明治垫垫胃。
两仪绘川吃完后,才小声说:“其实电话里说也可以的。”
降谷零拿起空盘子,露出居家好男人般堪称无辜的阳光笑容:“电话里说不清楚吧?”
两仪绘川扭过头去,“有什么不行……”
降谷零一边弯腰把空盘子放进洗碗柜,一边说出语调愉快到近乎轻佻的的言语,随着空气传播,震颤进她的耳蜗:“你的计划同样是假装死亡,但与意外死亡不同,你是真的要‘死’在哪个组织成员的手中,避免被怀疑死亡的真假,对吧?”
两仪绘川:“……”
完全答对了。
降谷零轻笑一声,关上洗碗柜的门,直起身子,走到两仪绘川的面前,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俯下身凑近她。
鼻尖几乎要相触,能触碰到对方的温热呼吸,抱怨的语调也含笑,仿佛十分亲密,仿佛只是小孩子级别的天真抱怨。
但灰紫色的眼眸内翻涌着惊涛骇浪,属于波本的晦暗阴郁无法压抑:“这样的计划,你只打算用电话说明?就算是想糊弄我,也不能这么明显吧?”
两仪绘川十分怂,立刻让身子后仰,勉强拉出一点点安全距离。然后举手投降:“好好,我把计划完整说明。”
降谷零随手拉开一旁的椅子,就坐在她对面,看她拿出手机,点击邮件,然后展示邮件内容。
【是一只对危险会有奇妙警惕意识的小猫咪呢,很不错。但亲爱的波尔多红,躲猫猫游戏快要结束了哦。
【ByVermonth】
“贝尔摩德?”降谷零皱起眉,迅速分析现有情报,“我已经查出她藏在千面魔女下的明面身份,好莱坞明星,克里斯·温亚德,也是一个公共人物……”
两仪绘川小声道:“莎朗·温亚德,同样也是她的名字。”
降谷零一瞬间无法压抑错愕的神情,等等?不是关系不太好的母女吗?
两仪绘川低下头,继续小声说道:“我也是偶然从康帕利那里听说的,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缘由,但试探着也问出了更多东西……”
降谷零收心拧眉,神情严肃凌厉,听着两仪绘川继续轻声说着:“贝尔摩德,神秘主义者,疑似双性恋,除了那位大人,没有人能真正使唤得动她,她会全凭自己的心意行事。这样散漫的人,其实想引导她的心意协助完成假死是有方法的,非常取巧,但一定会有奇效……”
降谷零说不出自己是想生气还是想笑,他扬起嘴角问道:“那个方法是什么?”
两仪绘川禁不住移开目光:“很抱歉,现在暂时说不出口。”
降谷零点点头,暂时说不出口,行,他接着问:“如果贝尔摩德凭借自己的心意,懒得掺和这一千万美元的事呢?”
两仪绘川小声表示:“那就随机挑一个比较了解的组织成员,例如基安蒂,学诸伏前辈,在爆炸中假死……”
降谷零又点了点头,金灿灿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在晃动,是很俏皮好看的画面,但他的脸色阴沉可怕,根本无法和任何轻松的词汇挂钩。
两仪绘川知道降谷先生在质疑什么——她放弃了比较稳妥的意外假死方案,而去选择了相对来说完全不可控的假死方案。为什么?
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假死更加无懈可击吗?
贝尔摩德总不可能愿意配合她假死吧,波尔多红凭什么?风险明显远大于收益。
如果无法解释这般选择的缘由,这个逻辑的漏洞,会成为她身份上的疑点,进而撕碎她的綾田身份,让她只能身为康帕利逃回组织。
两仪绘川没有再用言语和降谷零解释。事实胜于雄辩,她直接拿着手机,迅速编出一段话。
【警视厅有组织的人,安全屋被烧毁,我没办法在警视厅内待下去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请看在我们之前关系好的份上,救我离开。叩首感谢。
【By波尔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