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些心虚,沈玉娇被他这?洞若观火的?目光瞧得浑不自在,装模作样捻了块糕点,吃了两口,小声道:“今日姨母还问起你怎么没来,我说你有事无暇抽身?。回来的?时候,姨母还送了我一条新鲜的?鹿腿,说是补气益肾,带回来给你吃。我让厨房做了炙鹿肉,晚些就能吃了……”
补气益肾。
裴瑕眼波微动,余光轻扫过身?侧那?低头吃糕点的?小妇人?。
她那?神态,好似并不知她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
这?副糊里糊涂、心不在焉的?模样,难道真是累坏了?
“姨母客气了。”
裴瑕执起青色蕉叶纹茶盏,清新茶香湿润扑鼻,他嗅着茶香,缓声道:“下回得空,我再陪你去姨母府上拜访。”
沈玉娇轻轻嗯了声,也?端了杯茶水喝。
夫妻俩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多时,便有婢子来禀,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妥当?。
沈玉娇暗暗松口气,忙起身?,与裴瑕一道移步去饭厅用膳。
是日夜里,夜阑人?静,夫妻俩躺在床帷里。
嗅到男人?身?上那?萦绕的?檀香气息,沈玉娇不觉想到午后谢无陵身?上那?阵馥郁沉香。
谢无陵奔赴宁州从军,这?样大的?事,负责照看平安的?裴府奴仆难道在信中从未提过么?
沈玉娇觉得,金陵那?边的?人?肯定与裴瑕汇报过此事的?,只是他并未与自己提及。
也?对,这?种事,他为何?要与自己提呢。
她本就不该再与那?人?有再多牵扯。
“还不困么?”
身?侧男人?忽的?问了句。
沈玉娇眼皮轻动,闭着眼,小声道:“这?就睡了……”
帷帐内静了两息,而后男人?侧过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抱着,会睡得快些?”
沈玉娇微诧,这?…是什么逻辑。
可这?样被他抱着,她脑中的?胡思乱想果?然停滞,没多久,困意便渐渐袭来。
她眼皮也?重了,迷迷糊糊间,额头似是掠过一抹温热。
羽毛拂过般,她也?没来及细想,就昏沉沉睡了过去-
自初十日在勇威候府见过谢无陵后,沈玉娇便再没出门。
但原本平静的?心湖却投入块石头般,涟漪不断,难以平静。
她想派人?去打听霍府与锦华长?公主的?事,却又怕被裴瑕注意,可不派人?打听,她又实在担心谢无陵真的?被长?公主“强抢民男”收入府中
就在她于“打听”与“不打听”之间左右摇摆时,日子悄悄滑到了正月十五。
上元佳节,皇帝与民同乐,取消宵禁,长?安城迎来三日三夜的?狂欢。
这?一日,城内一百零八坊内处处张灯结彩,安福门前还有高达二十丈的?巨型灯轮和灯楼,以五彩斑斓的?丝绸锦缎为主体,又饰以黄金白银制成的?长?穗、铃铛、如意结,凛冽寒风一吹,金石玉块相互碰撞,发出阵阵悦耳清脆的?响声。
待入了夜,东西两市数十万盏花灯如彩云缤纷,花形的?、鸟兽形的?、宫灯形的?,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直叫人?瞧得眼花缭乱。
往年每回上元灯节,沈玉娇都会与家人?一同出游。
去岁她嫁去闻喜,无缘见证这?份热闹,这?回随裴瑕搬来长?安,哪怕大着肚子,一入夜,她便和裴瑕乘车来了东市灯会。
天?上明月皎洁,地下人?潮涌动,只见灯市里,穿着锦绣罗衣的?儿郎们,满头珠翠的?姑娘们,摩肩接踵,欢声笑语。
沈玉娇在马车上戴好帷帽,也?在裴瑕的?搀扶下,下了车。
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街上目之所及,也?都是一家家、一对对结伴相游。
不过裴瑕轻裘锦带,气度不凡,甫一出现在街上,便引来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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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娇见路人?频频投来目光,不禁打趣:“早知道应该借一顶帷帽给郎君了。”
今日佳节,裴瑕心情也?不错,听得妻子的?调侃,牵着她的?手捏了捏:“玉娘这?是吃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