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白袍玉带的男人,不禁眯起眸,娇娇唤他阿兄?难道这人是自?己远在岭南的大舅兄?
可这人气势汹汹,十足十的抢亲行径,可不像是来吃喜酒的。
“娇娇,他是谁?”谢无陵问。
沈玉娇噎住。
这叫她如何答。
感受到?两个男人同时?投来的视线,一左一右仿佛要在她颊边烫出两个洞,她捏紧掌心?,不能这样下去了。
沉下一口?气,她不再搭理他们俩人,而是转身对僵在上座一脸尴尬的常六爷道:“六爷,有劳您帮着送送客。”
稍顿,余光扫过谢无陵:“顺道看着他,莫叫他冲动。”
常六爷自?觉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今日这种阵势还是大半辈子头一遭,不过见这小娘子冷静托付,他缓过神?,连忙颔首:“好…好……”
沈玉娇感激致意,又侧过身,稍定心?神?,仰脸望向?裴瑕:“多日不见,守真阿兄与我谈谈可好?”
裴瑕垂下眼,见她娇丽眉眼间?是故作镇定的沉静,默了片刻,道:“好。”
沈玉娇环顾一圈,这小院太小,又挤满了人,如今能安静谈话的地方也只有那间?寝屋——
“进屋聊吧。”
她说?着,又补充一句:“今日来宾皆是无辜之人,还望守真阿兄莫要伤他们分毫,放他们归家。”
裴瑕扫过那一张张吓得煞白的面孔,眉心?轻折,而后朝站在一侧身着灰青色内侍服的庆荣道:“汪内官,放他们走罢。”
庆荣叉着手:“裴郎君发话,奴才自?当遵命。”
说?着,他随便点了位甲兵,细着嗓音道:“去寻些纸笔,将院中之人一一记名,待画过押后,便可归家了。”
那甲兵应诺,忙去安排。
沈玉娇见状,心?下也明了,这是要记名留档,若是今日院中之事传扬出去,就照着册子上的名字挨个盘问,总能揪到?那多嘴之人,以作惩戒。
看这内侍细心?如尘,办事妥帖,一定不是寻常人。
只是裴瑕身边何时?有内侍了?还有这些甲兵,也并非他的身份能调用的……
她心?下诸般疑惑,也来不及细想,裴瑕开口?唤她:“玉娘。”
沈玉娇回神?,朝他颔首:“嗯,进屋吧,那间?。”
她稍稍伸手,指着那贴着大红喜字,挂着红绸的寝屋——
亦是她与谢无陵的婚房。
裴瑕缓步走过去,待推开门,看到?屋内那一片更为鲜亮喜庆的红,只觉刺目。
沈玉娇避开他投来的目光,再看院中那道穿着大红喜袍的高大男人,他也正直勾勾朝她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谢无陵上前疾行两步:“娇娇。”
却被常六爷一把拉住,不让他冲过去。
沈玉娇朝他扯了扯唇:“没事的。”
谢无陵见她强颜欢笑,心?头好似被什么撞了下。
红袍下的拳头紧紧攥着,他咬牙:“我就在外头,若是他敢动你半分,你尽管喊我。老子今日就算不要这条命,也定和他们拼了!”
沈玉娇还想再说?,身侧响起裴瑕沉金冷玉般的嗓音:“玉娘,进屋。”
纤长眼睫轻轻颤了下,沈玉娇回眸,只瞥见男人神?色淡漠的侧脸。
他大抵是不耐烦了,亦或是……心?头也有怒意?
他的心?思一向?深沉难辨,不似谢无陵那般喜怒哀乐全在脸上,遂也没再多想,随他进了屋。
房门合上,屋内没点灯,只窗外投进一点点昏朦的光。
看着裴瑕负手站在屋内,周身气度与此处格格不入,沈玉娇恍然意识到?,原来这屋竟这么小——
好像初次在这间?屋醒来时?,她也觉得这屋小。但后来习惯了,竟也不觉得小了。
缓步走到?桌边,她熟练地拿起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