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沈之琰的情况算不上好,段澜庭几乎用尽了毕生绝学,也只能默默看一眼一旁的赵竹海和窦英朔,他们皆明白这其中意思。可当着沈之璋和姚林刘斌等人的面,段澜庭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企图赌到这一丝希望。经过几番针灸清创,灌药止血。沈之琰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无神,呼吸几乎弱不可闻,怔怔的愣了许久,才挣扎着在众人的搀扶下坐起身来。待身体恢复一二,开口第一句便是:“段先生,此生已尽,不必再费力了。”“公爷……”段澜庭愧疚不已,开口说话的声音里有些哽咽:“对不起。”“没什么。”沈之琰疲惫的靠在沈之璋身上,他轻轻一笑道:“我能再上战场,这辈子已经值了。”“哥……你不要说这些丧气话!”沈之璋开口劝慰道:“安心养病,等结束了,我带你回家。”沈之琰费力的抬手握着他的手,安慰道:“好,回家。不过,我有几件事要说。”“公爷,您先养病,待病好了再说不迟!”刘斌听他语气不对,连忙说道。“你们别说话,我已经没多少力气了。”沈之琰摇了摇头,只看向段澜庭,缓缓开口问道:“是谁?”段澜庭一怔,几乎不敢和沈之琰对视,他犹豫地把头轻轻偏向一旁的赵竹海。不料沈之琰很快捕捉到了这个小小的动作,当下便问道:“你,还有赵海、窦英朔,都为宁王吗?”“是宁王小世子,高承颜。”窦英朔坦然回答道:“小世子猜到了公爷已经知道了一半,这次我来就是要全盘托出。小世子他……”窦英朔还想说什么,却见沈之琰轻轻摇了摇头制止他说话,只喘息了一阵子才道:“竟然是他……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父亲的事,也是他说的?”“是。”窦英朔点头。“嗯。”沈之琰猛烈的咳嗽几声,握着沈之璋的手紧了紧道:“之璋,有机会一定要和皇上对质。得知当年真相后,记得告诉我和父亲一声。”“大哥!”听到沈之琰把自己和父亲放在一起说,沈之璋瞬间红了眼眶:“大哥……你要亲自去问,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道……”“这是第一件事,记下了没有?”沈之琰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到时候,姚林,刘斌都会帮你。第二件事。”他艰难的环视一周,直接点名道:“窦小公爷,赵海将军,段先生。将来无论谁称帝,大梁的河山一定要是大梁的,外族不得入侵,两国可以求和。”三人皆点点头,庄重应下。沈之琰又点名说道:“之璋,姚林,刘斌。我们沈家军……沈家军虽然不在了,可军队要守的是江山和天下人,不是忠于某一个无德的帝王。军队可以效忠明君,亦可推翻昏君。可记下了?”沈之璋含泪点头:“大哥,我记住了。”姚林和刘斌应下之后都不忍再看,只把头别过去,胡乱的抹掉眼角的泪水。“第三件事。”沈之琰合眼休息了片刻,才又强打起精神道:“之璋啊,我们沈家,母亲,你嫂嫂,还有如意,六公主,就都交给你了。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家人平安。小如意……我答应过你嫂嫂的,要看着如意出嫁……如今恐怕是不能够了……”沈之琰的声音哽咽,眼角一行清泪落下,很快顺着下巴掉进衣服里消失不见:“你代我送她出嫁,将来别让她受委屈了……咳咳咳……咳咳咳……”“大哥,我答应你,你放心,我绝对会保护好母亲嫂嫂还有小如意。”沈之璋连忙应下:“将来我好好把关,一定给如意挑一门顶好的亲事!”沈之琰点了点头,他死死地拉着沈之璋的手道:“最后一件事……你和六公主……哥哥知道你是个长情的人,可六公主若是有个万一,你……不要苦了自己……知道吗?不要……你这辈子,也吃够苦头了……”沈之璋任凭眼泪落下,只点的点头道:“哥哥放心,我和锦书一定会好好的……”“唔……”沈之琰低低哼了一声,突然浑身颤抖一下,猛地喷了一口血后,紧握着沈之璋的手,突然就松开了。沈之琰最终还是牺牲在他熟悉的战场上,和沈家所有英勇的前辈一样,战死沙场,牺牲他乡,抬棺入京,再化作祠堂一排排牌位之中的一个。屋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寂,片刻后,见姚林和刘斌都跪下磕头道:“少将军,您一路走好……”段澜庭、窦英朔、赵竹海随后亦行礼默哀。沈之璋反手紧紧握着哥哥尚有温度的手,悄无声息的落下泪来。这世上又有一个亲人离他而去了,而他都没有时间悲伤。所有的重担和责任都在催促着他成长前进,目前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