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许昕咬着嘴唇,低压着脑袋,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下意识地玩起了手指,左手食指绕着右手食指,勾着,扭着,暗自较劲。曾经,她在江宥承眼里只是一张白纸,而江宥承又何尝不是她所仰望的重重高山。每一个周末的夜晚,江宥承拄着拐杖,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蹦蹦跳跳进楼,许昕都会在楼道的拐角暗暗发誓——不能和他再有牵扯了,要是她父亲知道她在和江宥承交往,一定会打死她的。可是到了下一次,江宥承的拐杖再次出现在她宿舍的路灯下,许昕又一次把自己前一天发的誓,忘到海啸云外去。两个人,猫和老鼠,大灰狼和小白兔,一起卷入这微妙的关系里,没救了。“这次是真的,江宥承,我们就到此为止好吗?你放了我吧。”感觉到面前的人呼吸逐渐平复,许昕继续刚才的话题,她知道他在听。今日的江宥承依旧着一袭黑色,高领的毛衣衬着他脸上毫无血色,要不是许昕四年前s城冬日的白昼很短,才五点不到,天已接近全黑。结束一天的培训,许昕和一群同事有说有笑回到公司统一安排的酒店。她留一头精神的短发,在一起参加培训的新人里头,显得格外醒目。大冬天的,也不戴帽子,米咖色的羊绒围巾长长地绕着许昕脖子一圈,只露出她小半张脸,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神采奕奕,充满生气。“许昕,有人在等你。”“谁啊?”许昕刚把自己打湿的雨伞塞进一次性袋子里,一抬头,正好撞见江宥承抓着黑色的手杖紧张地盯着她看,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站在大厅的显眼处,跟个门神一样,一动不动。“是你朋友啊?他怎么不过来?”是啊,他怎么不过来。曾经许昕也煞有其事地问过江宥承这个问题:“为什么你总让我主动跑到你面前?你就不能主动一下吗?”还记得当时江宥承半天没说话,到最后许昕真有点生气了,江宥承才抱住她的脑袋无奈地叹气:“傻丫头,我走路不好看,会让你在同学面前丢脸。”那是江宥承唯一一次在许昕面前露出疲惫,更多的时候,他直接无视她的抗议,轻描淡写回一句:“谁让我是你的长辈,你就得听我的。”“我过去一下,你跟大伙儿去吃饭吧,别管我。”许昕跟同事打了招呼,一回头,江宥承仍站在那儿注视着她。“昕昕。”隔着数米,他轻轻地唤她,见她没有对他的不到而来视而不见,江宥承嘴角微不可见地一勾,眼神里的阴郁消失了大半。等到许昕的同事们全都搭电梯走了,他便抓起手里的黑色手杖,倾斜着半边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许昕的面前。“怎么剪短发了?”他对她的新造型略受打击,千里迢迢赶到她面前,没想到开口却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养了这么多年的长发就这么剪了,不可惜吗?”“不可惜。你,我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头发呢。”许昕不是不知道江宥承最喜欢自己一头黑直长发,所以和他分手后第一件事,就是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