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二人都从隔间出去之后,舟舟咧了咧嘴,他慢吞吞地起身,想走到不远处那几个小哥哥的身侧,拿走他们嘴里的东西,他们嘴里怎么能塞着脏兮兮的布?娘亲说过,脏脏的东西,是不能往嘴里塞的。可起身的瞬间,不由得被身下的干草一绊,随之狠狠地趴到了身下的人身上,惹得身下的人不由得抖了一下,忍不住咳了起来。见之,舟舟犹豫了一下,又想了好一阵,拿着小手在他胸前拂了拂。小哥哥生病了?舟舟生病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娘亲会帮舟舟顺顺。年岁还不过三的舟舟,脸上的神情不停地变幻着,他人虽小,可但凡发生过的事情,记得可牢了。人小鬼大彼边,段延庄遣府里的下人都去寻舟舟,他没把舟舟看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没敢瞒着阿瑜。他到了铺子里,阿瑜见着他,觉得甚是惊奇,往日铺子里有生意时,他可从来都不会进来,而且,他不是带着舟舟去学堂了?算着时辰,莫不是把舟舟放到了段先生那处。“段公子。”阿瑜误以为他去而复返,是有事寻她,不由得唤了一声。段延庄怔怔地看着阿瑜,满心都是愧疚,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犹豫再三,还是和她如实说道:“阿瑜,舟舟……舟舟他,不知道被谁抱走了。”他深知舟舟的性子,最是乖巧懂事不过,不可能会乱跑的,况且,他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一个人走得不见了人影,必是有人打上了他的主意,趁着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把舟舟偷走了。阿瑜手上拿着的胭脂,随着手一松,直坠在地上,她呐呐地开口道:“什么意思?”“阿瑜,江南近来有略卖人在到处偷幼孩,是我不好,没看好舟舟,这才让略卖人把舟舟偷走了。你先别担心,我遣人去找了,只要偷走舟舟的那人还在江南,就一定能找回来的。”段延庄不知道略卖人把舟舟偷去了哪里,可这会儿,他心里也焦急,但见到阿瑜脸上都没有了血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的手垂在身侧,一下子握紧,又一下子摊开,显然是在担忧舟舟的处境,寻不到人之前,他也仅能暂时安慰一下她。阿瑜觉得浑身冒着寒气,从脚底到尾椎骨,身子僵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她艰难地动了动,而后乍然冲到段延庄的面前,含着泪问道:“舟舟是在哪里不见了的?”两只微显疲态的眼睛,似是不敢与阿瑜再对视,他眸中露出暗淡,说道:“去学堂的路上,才走了一半的脚程,是我疏忽了,我一定会把舟舟找回来。”他不敢去想若是找不回舟舟,那该怎么办,他就算散尽家财,也一定要把舟舟找回来还给阿瑜。话音一落,阿瑜夺门而出,她丢下所有的事情,往段延庄说的地方去。见之,段延庄瞧着阿瑜面上恍惚的神情,心为之一颤,由之而来的是如数悔意,他怎么就把舟舟交给了旁人,若是他不理会段延松,是不是舟舟就不会被偷走,铺天盖地的悔意差点要吞没了他。可当下也不是追究是谁的过错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快点找到舟舟,阿瑜方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他放不下心,舟舟还没有被找到,阿瑜千万不能有个三长两短。他转身,想朝着阿瑜去的方向追,可刚一出铺子,就被人拦住了。眼前的一行人,有他相识的江南知府,在江南做生意,难免要与官府来往,更何况,前些日子,因宗族里的事情,与余知府见了一面。可他所识得的余知府,与来人判若两人,他见余知府与衙役拥着一个男子,而知府脸上尽是谄媚,走在他前头的那个男子,蹙着眉头,眸光深沉,一副凌人的气势,令人生畏,瞧着让人不好接近。“段延庄,你不久前是不是派人去衙门报案了,那小厮语无伦次,说不清楚事情的经过,这让衙门怎么去查?你当下好好说说,而且此事关系重大,这位大人还有话想问你。”余知府翕动着嘴,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余知府是继廖知府犯事后,由朝廷指派而来的官员,为人圆滑,善逢迎,在商人面前,目空一切,可在得罪不起的人面前,就像是换了一副嘴脸。如此一个庸人,在江南担任知府三年之久,无功无过,虽然干不成什么大事,但也不会知事犯事。闻言,段延庄想赶紧把略卖人找出来,自然不会向余知府隐瞒什么,在把事情如实说完后,他把视线转向那个男子,便见他眸中闪过一丝探究,目光冷漠得让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