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舟舟眼眸中含着疑惑,他骤然想到,把舟舟抱走了,那娘亲怎么办?他瘪了瘪嘴,委屈地问道:“为什么会有人要把舟舟抱走啊?”段延庄道:“当然是舟舟招人喜欢啊。”近段时日,他听闻江南有几户人家里丢了婴孩,也多是三至五岁的孩子,难免有些谨慎,可舟舟如今还小,也不必把话同他说得太明白。可舟舟更是迷糊了,他的两只小胖手挤着脸上的软团,撒手问道:“来铺子里的姐姐们,见到舟舟,也说舟舟招人喜欢,可是她们为什么不会抱走舟舟呢?”段延庄一时无言,静默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听到候在身侧的小厮说道:“略卖人与其他人当然是不同的,他们干的都是些铤而走险的事,被官府抓到了,可都是要……”千刀万剐的,小厮的话还没说完,段延庄就斜睨了他一眼,他留在口里的话,就此噎在了喉中。今日,段延庄身侧惯用的小厮,被他支去做旁的事了,这才带了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下人在一侧,舟舟还这般小,同他说多了,若是吓着了他,那他怎么同阿瑜交代。“舟舟,延庄哥哥许你自己下来走走,但是你要牵紧我的手,好不好啊。”段延庄瞧着舟舟转头看了一眼小厮,又看了一眼他,左右晃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想让舟舟不继续念着这事,随即轻言细语地对他说道。“好——”舟舟听着可以从他怀中下来,便把方才的不解,抛之脑后,应了一声后,乖乖地等延庄哥哥把他放下来。舟舟的小脚刚触到地面,就有点儿兴奋,若不是还牵着段延庄的手,恐怕就会忍不住,撒着欢地往前头跑去。可就算他的小手被人牢牢地牵着,脚还可以踩在地上,跺了跺,而后一颠一颠地带着段延庄往前走。阿瑜平日里要忙着铺子里的事,就算铺子里的事能暂时让霜儿一人看着,她还得清一清铺子里的账簿,忙里忙外,也没有多少时辰能陪着舟舟玩儿。至于江南街道上,行人众人,阿瑜更是没想着要带舟舟去逛逛,舟舟如今被阿瑜养得白嫩嫩,肉乎乎的,假若让阿瑜抱着他,这抱不了多久,就手上没劲。把他放在地上自己走,若是被行人碰倒了,那还令人生忧。如此一来,舟舟从牙牙学语后,每回都是被段延庄接得去学堂的,而段延庄之前抱着舟舟,他都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怀中,眼珠子溜溜地转,被沿街的东西吸引了去。没想到,今日不知怎么,他想自己下来走走了。舟舟拉着段延庄,一走过一个摊档,就童言稚语地开口问,这是做什么的,段延庄对他,是极有耐心的,也一个一个地回言,两条街道的距离,只需走上一刻,而他们两人慢吞吞地走着,走了一炷香的时辰,也才走完了一条街。小厮跟在身侧,见东家娇惯一个小娃娃,还任由小娃娃胡闹,早就不耐烦了,可他又不敢摊手一走了之,只能苦着脸,慢慢地跟在后头。舟舟一路上在摊档上见识到了好多小玩意,段延庄瞧见了一些适合他玩的小物件,不时地就吩咐小厮买下,包了起来,舟舟才刚拿到一个小老虎样式的糖画,就不知从哪处骤然窜出来一人,掐着段延庄的肩膀,握着拳头就往他脸上去。猝不及防间,段延庄被他打倒在地,被他牵着的舟舟,无从所避地被碰倒在侧。段延庄顾不上脸上的疼意,连忙起身,把倒在身侧的舟舟,扶起来。“舟舟伤到哪了吗?身上痛不痛啊。”段延庄蹲下身来,双手箍着舟舟肩膀,而后帮他拂了拂身上粘的灰,问道。舟舟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了打延庄哥哥的那人,冲着他瞪了一眼,可小小的人儿,半点威严都没有,他察觉到那人根本不看他,只好转了视线。在他瞧见廷庄哥哥面上的担忧时,他抬起手,在廷庄哥哥头上摸了摸,回言道:“舟舟就是……就是没站稳,身上不痛,廷庄哥哥,你痛不痛啊。”舟舟盯着段廷庄的脸侧,看着那块红红的地方,眼睛里起了雾色,带着水光。见之,段廷庄心中不禁滑过一丝暖意,真是个极其招人疼的小团子,他面上笑了笑,对着舟舟摇了摇头,再把他稳当当地放到了小厮怀中。在把舟舟安置妥当后,他转头看向来人,冷着脸说道:“堂兄是见人就咬,若是得了疯病,我可以看在往日情面的份上,让大夫来给堂兄瞧一瞧。”来人瞪着一双眼,指着段延庄,怒骂道:“谁得了疯病,我看真正疯的人是你,还和我攀扯往日的情面,我与如今的你还有情面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