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瑰掰着手指头算:“我记得,他俩比我们小一岁,十四岁拜入师门,学习八年,也差不多该出师了。”“不对呀。”棠瑛提出异议,“拜入桑先生门下,那就是你的师弟,怎么成你徒弟了?”“师父年纪大了,教了两年基础就让他转投我门下。”傅星樊耐心解释,“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的他一面跟着我学徒,一面在店里打工,去年已成功荣升店长。”“二十出头当店长,好厉害。”梅瑰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身残志坚,自强不息,天赋异禀,刻苦努力,长江后浪推前浪。”傅星樊欣慰地叹道,“星星屋交给他,我放心。”说这话时,他的眉宇间洋溢着满足与喜悦。但眼尖的梅瑰还是在他眸底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忧伤与遗憾。她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爱着这个行当。为了梦想。为了传承。他付出了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辛与苦痛。童年至而立,他将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多年青春,全献给了自己挚爱的事业。手上日渐增多增厚的老茧,象征着他的付出与荣光。他用精湛的技术和丰富的想象力,挖到了第一桶金。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让星星之屋散落在祖国各地。古老的技艺,因他而在年轻人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如今说撒手便撒手,心中难免有所不舍。梅瑰万分理解,万分心疼。她暗叹一声,悄无声息地靠到傅星樊身边,抚上他的肩膀,时而轻拍,时而紧握:“老公,以后天天给我做糖吃吧。”温柔的力道。炙热的温度。透过衣衫传至皮肤,再渗进骨血,沿着经络通向四肢百骸。冰冷的脚底和手指,瞬间回暖。失落的情绪,刹那高涨起来。哪怕离开了星星屋。哪怕离开了自己最爱的行业。他也能天天做糖果。真好。傅星樊收回支颐的手,五指岔开拢在眉梢之上。一秒之后,他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游离至窗外。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和急速倒退的风景,仿佛在与过去道别。逆风而行,迎接新生。再回首,他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没问题。”沙哑的嗓音,哽咽的语气,听得棠瑛百感交集。她偷偷地捏了捏鼻梁,抹了把眼泪,然后积极地举起两只手:“妈妈也要!”通过车内后视镜,老母亲的表情统统落入了傅星樊的眼中,他轻咳一声,比出ok手势,笑得比外头的太阳还要灿烂。“不如从今天开始吧,妈妈先预定一个t台形状的。”“我要一辆小轿车。”“明天的嘛,容妈妈列个表,你照着做就行。”“我也来!”棠瑛打开手机自带办公软件,做起了excel表格。梅瑰则没那么讲究,直接在备忘录写了起来。写了几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双胞胎妹妹,怎么样了?”傅星樊:“妹妹很有学习天分,考上了985,现在研究生在读,选的专业和你有关。”“营养师?”“她不仅说到做到,还表示研究生毕业后要去侠客俱乐部应聘,等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再申请做你随身专属的营养师,以报答你的恩情。”“呵……”梅瑰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书,“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不过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因为太过激动。因为太过高兴。甚至夹杂着一丝惊讶。公益基金是在傅星樊的建议下才启动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习惯。每次打比赛得了奖金和花红,包括代言费,她都会抽出一半投入玫瑰基金。她只是单纯地想帮助那些,曾经和她一样陷入逆境的山区贫困女孩。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改变她们的生活,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她从未想过得到任何人的报答与感谢。她甚至很少出席基金活动。她只见过那个女孩一面。“我没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察觉到周遭投来的关注目光,梅瑰迅速调整心态,吸了吸鼻子,翻开书,朝着发烫的脸,扇了扇风。哗啦哗啦。快速翻动的书页中,不期然地飘出了一张半折的信纸。不偏不倚,落到了梅瑰的大腿上。粉红色的背景,点缀着许多星星和花朵。清新又可爱。很对她的胃口。“……咦?”梅瑰捡起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刚才怎么没发现?”傅星樊抬抬下巴,示意她打开:“当初,我们在书中夹钱,如今她在书里夹感谢信,礼尚往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