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彻怔住了,一时心情颇有些复杂,只道:“那他怎么又到江湖上做起河神了?”
“你喜欢待在宫里吗?”
“……不喜欢。”
“你为什么厌恶这座皇宫,他当初就为什么宁愿自废双目也要辞去国师一职,永不回宫。”
齐彻站在原地,看着沉衾下船的身影,久久无言,心底有一个问题呼之欲出,他却不敢也不想问出口。
“还不跟上?”沉衾驻足回头。
齐彻下了船,却走向了另一辆马车:“我还有事,先回宫了。”
临上车前,他动作一顿,侧目道:“你……回去的路上慢些。”
沉衾看着他慌忙钻进车内的身影,勾了勾嘴角。
“寒蝉,我们就不坐马车了,陪我走走吧。”
“是。”
还没走两步,寒蝉就递上来一个卷好的绸缎:“大人,方才婉容郡主上车前,让我把这东西交给您,说是多谢大人这些年不嫌她愚笨,还愿时常教导她。”
沉衾摊开一看,是一幅精致秀美的绣画,画上一轮圆月悬于墨空,清幽月色下,一池粉嫩娇艳的荷花正静静盛放,碧绿的荷叶上残留着莹莹露珠,画布抖开时,更有满池荷花随风轻晃、送来清香之感。
画的右上角还绣了两行小诗:
花焰千光照、江月清辉阑;
愿得年年日,常见此团圆。
沉衾想起来,这几年有时她去教齐彻练字,恰逢陆婉容也在一旁的话,她便一同指点一二。
前阵子也是一样的情况,休息间隙时,她却忽然轻声问:“沉大人,妾身想问问,大人平时喜好看些什么画?”
沉衾微微扬眉:“郡主有什么事么?不妨与臣直说。”
陆婉容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便随口一问。”
沉衾颔了颔首。
陆婉容似是有些失落,垂下头摆弄着笔下的墨水,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声音:“臣画艺不精,自然也谈不上赏画,只是平时看得花草山石图多一些。”
她眸中一亮,又赶忙低头掩饰:“大人最喜欢什么花?”
“荷花吧,臣府上那池荷花开得不错。”
沉衾回过神,让寒蝉将绣画收起。
“大人,听线人来报,婉容郡主这阵子的确都在忙着绣画,谁知竟是送给大人的元夕贺礼,先前情况如此危险,她也将那画死死护在怀中,倒是有心了。”
“寒蝉,你竟也会帮她说话了?”
寒蝉一抬眸,见沉衾嘴角挂着淡笑,便也笑道:“大人说笑了,属下从不帮谁说话,只是陈述事实,不过是人心本身多变、难以捉摸罢了。”
沉衾还想说什么,两人正好走到了府邸门口,就听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响声。
她回头一看,辽阔无垠的夜幕中炸开了无数朵烟花,轰鸣声接连不断,万千彩焰点亮了整个苍穹,璀璨炫目的烟火将这个被笼罩在黑暗中的森冷皇宫照亮。
“看来有心人也不止郡主一个呢。不枉太子殿下为这场烟花精心准备了一个月,明明都打算全丢到江中泡烂,这会子又赶忙去拦住,想让大人回府前看见。”
看沉衾没有应话,寒蝉又掏出一盏花灯呈上,正是齐彻当时放的那盏:“当时江水湍急,大人费尽心思也要将殿下这盏花灯打捞上来,大人又何尝不是有心之人呢?”
沉衾看了她片刻,随后笑着摇了摇头,不予置否道:“打开看看吧。”
灯芯已经烧得很短了,泛着淡淡的暖光,上面寥寥几笔,只勾勒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长袍束发,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折扇,微微侧身回首,面上笑意淡然。
此时烟花的爆鸣声也渐渐停了,夜空中只余一轮明月,沉衾忽然想起来,从前的那些元夕夜,她便是一个人站在府中庭院,看着这轮明月度过的。
而今夜的此时,望着月亮的人,也不止她一个了。
PS:好长的小剧场(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