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路炀则是年纪轻轻就成功达成了牢记两百个英语单词,与二十篇古诗词的著名成就。
但遗传的浑身反骨劲并不会因为区区一次惩罚而
告终。
路苑柯前脚一走,路炀掏滑板的速度比池名钧还快。
路苑柯当时又正好处于事业上升期,一年到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见不到人,偶尔抽空回趟家,也没精力搭理父子俩又作了什么妖。
等她终于抽空瞅一眼时,路炀已经连少年赛的冠军奖杯都捧回家了。
“吵起来了么?”贺止休不禁问。
出乎意料的是路炀摇了摇头:“没吵,离了。”
贺止休:“……”
虽说早已事先知道路炀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异,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节点。
饶是自幼没怎么经历过正常家庭氛围的贺止休,此刻也不禁愣住,下巴开开合合好几下,才终于组织好语言,闷出一句发愣的:
“……因为你拿了少年赛的冠军,不务正业吗?”
“……”这都用的什么成语。
路炀手动把他下巴合上:“我开始也这么以为过,但后来我爸说并不是。”
“——怎么可能因为你真的比了个赛就离婚呢,年纪小小脑洞大大啊路炀小朋友,你未来很有去当个编剧的潜质,老爸看好你逐梦娱乐圈哦!”
十数年前空空荡荡的客厅,池名钧倒在沙发上笑了好半天,眼见小路炀那张婴儿肥尚未褪去的小脸蛋愈发冷冻,眼神愈发怨念,完全有下一秒一脚飞踹而来的架势时,他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勉为其难地停下。
尽管肩膀上的颤抖依然暴露了当下的心境。
当时个子尚还只有腿高的路炀垮着小脸,看着不靠谱的亲爹清了清嗓子,起身在眼前蹲下。
直到他们平视后,路炀才紧绷着声音问:“那为什么突然会离婚?”
“当然是因为我跟你妈在一些观点上有矛盾,而这些矛盾是很深远的,从你还没来这个世上的时候就存在。事到如今我们终于谁也无法说服谁,你妈看见我就心烦,所以一怒之下终于决定对我眼不见为净了。”
记忆中池名钧高大的身形蹲在狭窄拥挤地茶几前,支着下巴,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
“确实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滑板,但绝对不是因为你,没必要把自己想得那么罪孽深重,懂了吗?让小孩子背负大人矛盾的成年人都不是合格的成年人,你老爸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小路炀低着脑袋沉思良久,才终于抬头,试着用自己的逻辑作出总结:“简而言之,是你自己被我妈甩了,跟我没关系,是吗?”
池名钧:“……”
路炀说完跃下沙发捡起滑板就跑,徒留池名钧一人蹲在原地无能狂怒,只能对着路炀嘶吼了好几天我是不是太疼你了揍你揍少了,以泄被准确嘲讽住了的怒火。
人与人的矛盾很难一言蔽之,离婚于池名钧和路苑柯而言,只是诸多矛盾交叠挤压后造成的结局。
手续办理结束后,路炀才知道自己的抚养权给了路苑柯,但因为路苑柯工作太忙,因此抚养权也仅仅是法律上,生活仍旧一直跟随着池名
钧。
大概是终于没了约束,也决定了一定要实现一直以来的目标,自那之后池名钧除了工作与照顾路炀以外,绝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滑板上头。
直到意外降临,让他永远留在了自己向往已久终于抵达的赛道上。
出事那天路苑柯正好在飞往国外的飞机上,时差与来回路途的耗时,让路炀在第三天才见着自己母亲。
时至今日路炀仍旧清晰记得,那天路苑柯挎着包风尘仆仆地站在殡仪馆门口,她没有进门见最后一面,甚至没有踏入馆内,只盯着路炀怀中紧抱着的滑板很久很久,直至烈日几乎将她后背衣服都浸湿,才终于蹲下身,将路炀紧紧拥进怀中。
那是路炀懂事之后,头一回被路苑柯这么搂进怀中,以至于他甚至忘了作声,只循着本能动了下唇。
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觉一股滚热浸湿了领口。
那是路炀平生第一次见路苑柯哭,或者说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他妈也是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