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慧抚了许久也没见到人来,心下一急,便故意抚错了两个音,只盼以此引得陆衡来顾。陆衡轻哼一声,有些讥诮地道:“平日倒不曾听到有人抚琴,今日你我小坐,便听得陶秉次女月下抚琴,起煊不觉巧了些?”他这话刚说完,陶玉慧手下又错了两个音。陈简面色越发不好。陆衡回头看陈简一眼,再道:“一手好琴不见得,另有心思倒是真的。你前几日一口一个表妹,这陶家女许是有意了,还是早些处理吧,即便你没有那心思,若让表嫂误会了,回头闹起来,我可帮不了你。”陈简漠声:“你怎知,陶家女看上的是我,而非你。”陆衡甚觉好笑,他未明身份,又只在船上见过陶家女一回,陶家是怎样的品性他是知道的,不会图无权无势的无利可图的人家,他知陈简亦知,便不多解释,只道:“若是我,明日便赶下船去。”陈简敛眸看陆衡一眼,快步回案,倒说不得说什么了。陆衡刚回案坐下,那陶玉慧便又错了两个音,陆衡颇不耐,唤人让陶玉慧回房去,勿再喧哗。陈简也不再多说,只同陆衡说了些京中不痛不痒的事,待至亥正便散了席。窈窈呆愣愣地坐在罗汉床,面前的小案上头摆的是陆衡给她做的糖葫芦,一串夹核桃的,一串夹糯米的,再过两日,她便再吃不到了。陆衡轻声上前,自窈窈身后抱住她,下巴轻抵在窈窈肩上,笑了一笑。窈窈也是这时才发现陆衡回来了,她神色有些许不自然,没有回头看陆衡,只柔声问道:“这么早回来了?”陆衡笑道,“时辰不早了,亥正都过了,怎的,看着就够了,舍不得吃?”“不是。”窈窈说着拿了一串夹糯米的往嘴里送。陆衡往前凑了些许,从窈窈手里吃了一颗糖葫芦去,身上的酒香将窈窈沾染了。窈窈皱皱眉:“喝了多少?”陆衡知窈窈不喜他多喝,吃罢糖葫芦,忙解释道:“一壶酒我与起煊两人喝,还剩了一半,只不过这酒香浓郁些,易让人误会,其实我不过只喝了几杯。”窈窈忍俊不禁,扭头看他:“我知道了,没有多喝。”陆衡碰碰窈窈的面颊,抱着她不放,笑着道:“再歇会儿,歇完我便沐浴,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将衣袍脱了,味倒能淡些。”窈窈慢慢垂了眼眸,她别过脸将视线移开,又看向了碟子里的糖葫芦,道:“又不是臭,我没嫌你。”陆衡一笑,又亲亲她的面颊。窈窈轻咳一声,道:“我先头听到甲板那处有琴声,是你与简表哥抚琴了?”她知道陆衡琴抚得很好,但她并没有听过陆衡抚琴,原先陆衡身子不好又忙,没有空闲和心情抚琴,后来在默刹,陆衡也忙着呢,还因为她的缘故,生她的气,更没有心情抚琴了。陆衡像是听到极荒谬好笑的事,轻笑一声,摇头。窈窈颇觉奇怪,她不解扭头看他,再道:“不是流云吗?真不是你抚的?”陆衡颇惊讶,没想到窈窈能听出是流云。窈窈解释道:“我学过流云,自是听得出的。”她知道这是陆衡母后所创的曲,先前在洛家时,她也不知出于何因,学了这首琴曲,只是她的琴实在很一般,与那些学了十几年的千金贵女们没法比。陆衡很惊喜:“你没说过。”突然说会这琴曲也是奇怪的,更何况她琴又抚的一般,窈窈自不会无事提起,她看出陆衡好奇了,便道:“你想听?我抚给你听听。”陆衡欢喜地颔首:“好。”窈窈这般倒是忘记细问谁在甲板抚琴了,唤人搬了琴来,好久没碰过琴了,只觉越发生疏了,她突然后悔说要给陆衡抚琴了,但看陆衡一脸期待的模样,终归是不好说不抚了。她深呼了几口气,终于将指落在了琴弦上,先前她的女夫子说过,她勤加练习的话应当不至于人前出丑,但得众人的赞赏也是不大可能的。由于太过紧张,又久未练习,窈窈中间连错了两个音,她不由红了脸,强撑着抚完了一曲,知道自己抚的不行,微低头,是不好意思:“我……错了两个音。”“我很喜欢。”陆衡听得欢喜。窈窈自看得出,陆衡这话没有半分假,心里欢喜得要命,却假装不在意地咳了一声:“那便好。”陆衡将窈窈拉到怀中,低头看她,问:“再抚一遍?”窈窈不想再丢脸,便道:“不了,我想听你抚流云。”“好,我抚给你听。”陆衡答应的干脆,松开窈窈到了琴案前,窈窈便盘腿坐在一旁,顺手取了团扇,手中扇子摇得倒不认真,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