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季诺向来谋定而后动,凤鸣儿亦习惯直来直往。最初对阵时候,她这般总是吃亏,在伍子昭手下难走两招,为此她甚至消沉了好一阵,数日只观战。
伍子昭本以为凤鸣儿会就此一改对战路数,不想再次对战,起手式依旧不变,只随之而来的回防却比先前快上许多。
便如眼下一般。
伍子昭剑身微转,身造灵气沉凝,与剑相协,沉如山岳,稳稳拦在对方破风而来的一剑上。
按照往常,凤鸣儿或变招或不改去势,若是后者,大抵这去势便直接消融在环护剑身的罡风中。
事实也确是如此。凤鸣儿不改去势,银色的剑身疾如流星,然撞上对面,去势居然半分不减,反倒于剑前扬起一片耀眼光幕,与对方护身罡风相抵,发出巨石相击的碎裂声响。
剑与剑一击之下,不闻金鸣清越,唯有山岳催崩之响动,其余波亦是汹汹,掀起层层气浪,轰然四散,恍若风龙过境、地龙翻涌。
而身在其中的两人亦难生受其势,卸力之下均御风后跃了数丈。
再及抬眼时,双方目中皆是沉凝,
这是两人破境后的第一次交手,在熟悉的试探、过招之下,俱为对面进步暗自心惊。
淬体之后,得悟剑意,所谓“剑随心动,如臂使指”不过寻常,更显着的变化在于感悟天地灵气流动,顺天地之势,借天地灵气为所用,即为“借势”。
而到了炼骨时分,骨肉受灵气打磨淬炼无数,与剑合,与天地合,自成天地灵气的一部分,动静之间已非简单的“借”,更类“牵引”,动静之间自蕴引动天地灵气的契机,一举一动皆以剑意挟风林火山之势。
伍子昭得闻朝亲传,自穿林风雪中得悟剑意,其意既得风雪之轻灵,亦有山林之坚韧,蕴于剑招中,则攻守兼备,举重若轻。
而他的对手呢?
伍子昭沉目望去,结合凤鸣儿破境炼骨时的异象,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这位师妹的剑意大致应是承自火相,其势汹汹,暴掠无常。
若是如此,于他而言,同季诺一般选择守势,以逸待劳方是稳妥,不过……
对面凤鸣儿不过稍顿,已然重整身形,跃至半空,再度攻来。
伍子昭笑笑,一改守备之势,御剑如风,昂首迎上。
两柄佩剑无论身形,皆与主人一般轻灵矫健,气劲破空爆裂之声不绝于耳,转眼便过了数十招。
显然,此二人身手也好、修为也罢,皆在伯仲之间。这般旗鼓相当的比试,场外人看着自然津津有味。
卫寄云到底还记得在人前观战,老老实实地坐在师父身后侧,只不时冲旁边的瑶千山挤眉弄眼,显是恨不能立刻亲身下场。
这般情状落在旁人眼中,自是有趣。
白微笑道:“也不知荒祸使何处寻的徒儿,当真活泼伶俐,天资出众,让人羡慕。”
罗常命低笑两声,道:“自是不如白掌门眼利,你这关门弟子的心性资质世所罕见,倒是祭剑使的爱徒也要逊色几分。”
“荒祸使这般说话,大约闻长老不爱听罢。”一旁般若、坤舆来使哄笑起来,纷纷朝闻朝望去。
闻朝面色平静,点了点头:“罗兄说得在理。”说罢目光重新落在云镜上,专注对战情形。
卫寄云顺着他的目光去瞧,到底还是心痒难耐,轻咳一声,见师父没动,便大胆问道:“敢问祭剑长老,这争剑之后,内外场头名当真可以再打一架吧?”
闻朝还未说话,倒是白微先打趣道:“小友此言当真有趣——以你外场头名的眼光看来,莫不是觉得祭剑长老这徒儿的胜算更大?”
卫寄云“啊”了声,显然没想到嘴快之下还有这么一层。不过只要师父不呵斥,他倒也不怯场,极干脆地就点了头。
“白掌门恕罪,我并非看不起场上的凤师姐,只是明眼的都能瞧出——这两两强攻之下,损耗极巨,且凤师姐刚突破不久,对战经验有差,长此以往,大约支撑不了太久。”
而卫寄云此刻所言,亦是伍子昭眼下所思。
这强攻之下拼消耗的策略,说起来还是洛水这几日对战给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