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灿面色微微一变。
巫洛阳却没有穷根究底。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面上的神色有些严肃,“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但我不会完全相信。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除非事实证明它是错的。”
元宝灿闻言,轻轻皱了一下眉,但旋即又舒展开。
“我很期待。”她看着巫洛阳说。
巫洛阳重新躺了下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难怪当初你们把元子武的死推到乌兰部的头上——那个时候,你们就已经想好了,要以此为由,与乌兰部开战吧?”
战争总是需要一些名分大义的,这样才能鼓舞士气。
还有什么比为先王复仇更合情合理的理由呢?
何况狼罕部和乌兰部又一向不合,矛盾重重。选择他们作为开战的对象,比找其他部族好。
甚至,巫洛阳此刻忍不住冷静、乃至冷酷地想:会不会,所谓的世世代代结仇,也是上面的掌权者故意维持的局面呢?只有这样,在需要用战争来消耗人口的时候,战事才能一触即发。
这就是政治啊……
巫洛阳虽然很聪明,又是在宫里长大的,自幼就能接触到这些东西。可是真正走到台前,她才发现,自己以前所学的那点皮毛,实在是浅薄无比。
幸好……她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元宝灿,虽然到现在巫洛阳仍旧不知对方的目的,但毫无疑问,元宝灿的确帮了她很多忙。
元宝灿也在看她,并且问,“那你会打吗?”
巫洛阳没怎么犹豫,便道,“当然要打。”
她初来乍到,没有任何根基,不可能立刻就找到比这更好的办法——要是那么容易,草原人又不蠢,难道不会用吗?而且,如元宝灿所说,巫洛阳也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才能去做她想做的事。
元宝灿又笑了一声,“所以……你会骑马吗?”
巫洛阳还真不会。
于是她又不得不多为自己安排了一堂骑射课。
不求能学得多精吧,至少箭不能脱靶,而骑马也不能拖后腿——虽然没有跟元宝灿交流过这个问题,但是她们两人其实都已经默认了,这一战,巫洛阳不会只留在大后方指挥调度,而是要亲上前线。
其实这个时代,想要留在大后方指挥也不现实。毕竟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留在后方,连战报都要延迟十天半个月才能收到,怎么及时有效地做出指挥?
也所以,才会有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不过所谓的亲上前线,倒也不需要巫洛阳去先锋队里冲阵厮杀,多半还是坐镇中军,随时掌握各处的情况,做一些调度工作。至于具体的战斗,她不懂,当然不能瞎指挥。
但越是如此,巫洛阳就越要亲自去前线。只有这样,战争胜利的功劳才有她这个王太后一份。
行军的时候肯定不可能有舒适的马车给她坐,从现在开始练习骑射很有必要。
考虑到男女有别,这个老师自然只能让元宝灿来担任。不过很快,巫洛阳就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
“来吧,我先带你出去转一圈,感受一下。”元宝灿高坐在马上,笑着朝巫洛阳弯下腰,她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向前伸出,方便巫洛阳借力上马。
巫洛阳这时还没有意识到不妙,只以为这是正常的教学流程,于是握住元宝灿的手。
元宝灿用力一拉,就将她拽了上来,坐在自己身前。而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拉动缰绳,马儿就向前小跑起来。
巫洛阳立刻感觉到了不适应。
马跑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颠簸的。不习惯的人,掌握不了马儿的节奏,就会相当难受。她不得不靠着元宝灿借力,才能安稳地坐在马上,而不是被颠得摇来晃去。
“别急。”元宝灿在她耳边说,“跟着我,感受马儿的节奏。”
她说着,揽在巫洛阳腰间的手用力收紧,强硬地将两个人束缚在一起,变成一个整体,也使得巫洛阳的身体能跟随她一起晃动。
巫洛阳:“……”不得不说,这个姿势多少有点耍流氓的意思。
但是元宝灿跟她一样是女子,严格来说也没有对她做什么,所以她也不能说对方有多少是在认真教她,又有多少是故意。
她只好暂时将注意力放在学习上。
随着马儿一路奔驰,又有元宝灿带着,巫洛阳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开始感受到了其中的趣味。
别说她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就是一般的民女,恐怕也很少有机会能够纵马疾驰吧?从这个角度来说,草原人自矜于他们这里的女人能骑马、能拉弓,确实是有道理的。
这种迎风奔驰的感觉,巫洛阳第一次体会到,但已经深深为它着迷了。
难怪男人们对好马总是如此迷恋,就连宫里的皇帝,也养了许多的马儿。不过,那些被圈养在中原的马,与草原上的马儿比起来,终究少了几分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