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修祈两个世界都是同样母亲难产去世的悲惨身世,在现代被大家所心疼怜悯,在这个世界却会被视为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你——”小舅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难道你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孕育出这样的孽男,然后让他的克母基因污染健康的种子,在新的母体孕育出新的怪胎。让一代代的女人可能为此受到折磨,在生育中牺牲生命吗?”
夕阳从书房敞开的门外斜射而入。橘黄光亮的飞舞尘粒中,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一步步向她走来。
残酷而严肃的话语狠狠地敲击在她的心上,她在一瞬间的头昏脑胀后,恍惚而朦胧地意识到自己习惯性漠视了一些庞大的东西。
她又有什么资格替难产的母亲为克死了她的孩子乞求怜悯?
没有人知道亡母的想法,但是明确的是,没有女人愿意接替下去,成为难产的母亲。
但她的心底又隐隐不甘,不甘于认错屈服,不甘于接受这个女性主导的世界也这么冷酷。
女人不是生来就会爱孩子胜过爱自己吗?这样的社会不应该更包容更温柔吗?
“母、母亲,这只是有可能,但……”
她害怕又倔强地辩驳道,刚出口就感觉到了一阵无力。
“无论死亡的结果是何原因,羸弱的母体也好,吸血的胚胎也罢,只会传承在新一代的基因里,并影响子代。可能?你愿意承担这样的可能性,凭什么要全社会陪你降低人类质量?”
中年女人的声音严肃而冷酷,略带失望的目光落到这个女儿身上。
“你还有何要伸张的?”
司梁哑口无言,脸色发白地摇头回应。
朝逾山。
她在心底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胸口闷得犹如被实质的大山压着喘不过气。
这是她下午在书房的文件上发现的名字,她最初并没有猜到这是谁。当她在某本书的扉页看到“朝司梁”这个名字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量”字变成了同音的“梁”字。
而朝逾山,她重复念了许多遍,才难以置信地确认这应该是她的母亲——于珊。
“姊,梁梁就是随意说说,她其实都懂的。”小舅站出来缓和气氛,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回来了,晚上不是有约吗?”
“我回来放东西,顺便换件薄衫,最近升温得挺快。”
朝逾山将手头厚厚的文件袋放到置物架上,准备离开时看了一眼呆坐着的司梁,叹了口气。
她转身打开刚刚放好的文件袋,翻了翻后抽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司梁面前的桌上,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
——“你已经大学四年,社会实践也进行半个学期了,想问题竟还如此浅薄片面。”
这句话萦绕在司梁的心头,一遍遍在耳畔回响。
她把头埋在桌上,心里苦涩而愁闷地想,为什么她要心疼修祈,为什么她要说出口,为什么刚好就被母亲听到了。
她抑制不住地有些绝望起来。果然,哪怕在女尊的世界,母亲也不会偏爱她。她没有获得被爱的资格。
“梁梁,鸡腿你想吃炸的还是烤的?”去而复返的小舅从门口探出头。“别往心里去,阿姊不是骂你,而是怕你做错选择。”
“炸的。”
司梁闷闷回道。
“炸的油重不健康,我只给你炸一个……”停顿了几秒,小舅犹豫道:“你们女人才有资格谈论的话题,是小舅不该多嘴往这方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