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百年好合的玉雕,最后便东宫摆一个,燕王府摆一个。
转眼又到岁末,安分了一年的胡人再次犯边。
朝臣多以为这次朝廷仍会以防御为主,毕竟从老皇帝李懋一朝开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除了前几年赵王引外族兵,乱了中原时,为将胡人赶出,裴椹、陆骘、阎啸鸣,乃至李禅秀,都在中原大地上打退过胡人。
但那毕竟是胡人已经到了洛阳,不占地理优势。在北边,胡人占优势的地方,大周还是鲜少能打赢。也就裴椹当时一口气打到凉州,险些将凉州收回,但裴椹很快又被调回打朱友君了。
自然,陆骘和李禅秀在秦州也打退过胡人,但那也是胡人刚到秦州,还没站稳脚时。
总之,因为李懋一朝时,对胡人屡败带来的心理影响,不少人都不敢轻言主动出击。
然而这次,李玹在终止朝臣关于是“守”是“战”争吵时,一锤定音,开口说“战”。
不止如此,数日后,李玹率众臣,亲至皇陵祭天,祭文中历数老皇帝李懋、金陵梁帝、金陵废帝李桢的诸多罪行,尤其是李懋当年如何矫诏夺位、设计害死晋王一家及驻守幽燕的诸多将领,致使幽燕等北地被胡人占领,为坐稳皇位,更设计杀死太祖的元后沈氏。
得了皇位,却不思夺回北地,反倒贪图享乐,剥削民脂民膏,致使天下民变四起,百姓怨声载道。又因多疑猜忌,害死驻守并州的老燕王,险些使并州落入胡人之手等等等等。
昔日的一笔笔血债,今日都被李玹一字字揭露,未留丝毫情面。
底下众人听得冷汗直冒,有史以来,除了亡国之君,还未见哪个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被下一任皇帝如此问罪,形同罪囚。
李玹念完祭文,终于宣布,此次北征,便是要承太祖遗志,应北地遗民的呼声,驱赶胡人,夺回故土。
至于李懋等祖孙三人,李懋本是矫诏夺位,且罪行累累,人神共愤,不配为帝,即日废为庶民,宗室除名,从此在皇陵念经诵佛,为先帝守陵,以赎己罪。
至于梁帝和废帝李桢,两人一个是自立,一个是逆贼薄胤所立,法理上都不具正当性。且二人同样所犯罪行甚多,梁帝已死便罢,只废去帝王称号。李桢废帝王称号,为庶民,与李懋一同守陵赎罪。
群臣一时哑寂,竟不知如何反应。
陆骘、宣平等从北地南逃而来的武将,却都抑制不住心中激动。终于,等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李禅秀一身太子冕服,站在李玹身旁,也难掩心底澎湃,目光遥遥望向站在武将之首的裴椹。
从梦中的山河破碎、风雨飘摇,到后来陆骘战死,宣平黯然运送他的骨灰回北地;再到裴椹身中无数箭羽,战死江边,染红江水;最后只剩他独木难支,希望一点点寂灭……
而今,一切终于不一样。
他们终于有实力挥师北上,重夺故土,再造太祖在世时的辉煌,甚至……远甚。
武将之首,裴椹行礼起身时,目光同样望向他,心底缓缓重复着相同的字眼。
祭天后不久,皇陵就传来消息,庶人李懋、李桢心知自己罪孽深重,已自裁谢罪。
朝臣不知这二人是不是真谢罪自裁,可也不敢多猜测。
李禅秀倒是清楚,李懋是李玹亲自去皇陵送走的。
事实上,李懋自被关进皇陵,便整日恐惧,不知死亡究竟何日到来,渐渐便有些疯癫,有时清醒,有时疯傻。
李玹特意挑他清醒的日子,命人将他押到太祖和元后的牌位前,亲眼看着他被割喉而亡。
至于李桢,他在看到祖父李懋的下场后,就被吓得不轻,整日战战兢兢,终于受不了压力,一个曾经怕死不敢殉国的人,竟趁人不备,悬梁自尽。
朝臣也终于明白李玹为何迟迟不给李懋上谥号、庙号,原来并非因为李懋当时还没死,而是李玹根本不打算承认自己和太祖之间,还有这么个皇帝。
至于后世史书会如何论,自有后世评说,至少眼下,李玹活着时,不会承认。
自然,日后李禅秀登基,也不会认。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交代一下反派们的下场哈
第156章正文线番外7
李玹对李懋这一支的不留情面,以及不承认李懋祖孙三人的皇帝身份,甚至将其宗室除名的举动,如同将一块巨石扔进水中,在一众朝臣心中掀起涛浪,使朝堂也一阵不安宁。
有李懋朝的旧臣心中惴惴,担心李玹是在清算、复仇;有耿直的儒生文士,劝李玹不必如此不留情面,以免在史书上留下不好的名声;也有如魏太傅等,清楚李玹已经忍耐多久了的人,只叹息一声,没有多言。
也有一些李玹的心腹,劝他要杀李懋,直接杀了就是,甚至千刀万剐都行,但何必昭告天下,让人看出他是在报仇。万一有人觉得他睚眦必报,影响贤名,不太妥当。
李玹对此劝说,一概无视。
倒是李禅秀,不小心看到几封这样的折子,想了想,拿着折子去见李玹。
李玹见他来,手中还拿着折子,料到他要说什么,笑道:“是来安慰阿爹?放心,决定这么做时,就料到会有人非议,那些话,阿爹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