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九经也不问是什么,赶紧嚼吧嚼吧咽下,体内灵气瞬间变得顺畅,皮肉开始愈合。
此地比刚才所处的地方还要荒芜,除了脚下这片干涸的土地,其余地方皆是一片虚无的黑,不知边际在哪,唯有某一个方向一抹莹莹亮光提供光亮。
没有灵气,只能靠灵植硬堆,幸好之前薅了一块儿地皮走,灵植倒是不缺。
秦千凝喂完薛九经,正准备挨个挨个喂,就见到昏迷不醒的陆弗惟缓缓睁开了眼。
她躺在地上,动了一下,发现被压制,立刻醒过神来,凶狠道:“放开我!”
秦千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我没碰你啊。”
陆弗惟侧头,发现秦千凝果然站在远处,难不成是灵器……她又挣扎了一下,艰难侧头往身上看,发现自己身上堆了一座废品和灵器高山。
陆弗惟:“……”
没有灵器压制,全靠物理,灵感来自花果山下的孙大圣。
秦千凝踱步过来,垂眸,表情有点慈悲,单手竖掌:“阿弥陀佛,陆道友,你幡然醒悟了吗?”
陆弗惟感觉自己头疼,咬牙道:“放开我!”
“你若是弃恶从善,加入我们队伍,我就放过你。”
此话一出,陆弗惟反而没动作了。她大可立刻同意,脱身后再做打算,但或许是东境向来古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秉持着以往作风。
“我恨魔物,不代表我不渴望息壤。”过了会儿,她抬头,哪怕堕落,也要坦坦荡荡,“若真见到了息壤,我必定会厮杀出一条血路去取它。”
她眨眨眼,给出了最终结论:“走到这一步了,我们只能是对手。”
秦千凝看着她,忽然觉得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人们对东境的印象不外乎就是两点,“努力”和“古板”,后者甚至和前者脱不了关系。不服气、不认命,身上有一股执着的努力,即使常获第二,也被人说平平,没什么记忆点,性格平平,打扮平平,有种朴素的向上感。
被秦千凝的复杂眼神看着,陆弗惟一愣,侧过头,不再与她对视:“东境没了灵气没了大能,只能像温家其他修士一样,沦为养料,被掠夺、被践踏。什么天地造化、道骨仙风,眨眼就会变成累累白骨。”
秦千凝在她面前盘腿坐下:“我明白的。”
陆弗惟摇头:“所以有什么好说的呢?你若是想感谢我投掷冰兰开启入口,就给我个痛快吧。”
秦千凝没想到她思路已经拐到悲壮牺牲上了,连忙道:“诶,怎么这么说,没必要没必要。”
“秦道友,你是底层爬上来的,比在场任何修士都明白修真界的规则。要么爬到上面,要么被人践踏。没有资源的修士只能惶惶度日,光是赚取灵石保命就够难了,哪来的功夫修得大道?修道一事,说是与天争命,倒不如说是与人争命,只有做了人上人才不会被欺辱,才能享尽好处。”话说到这里,她终于愿意看过来,“名门望族的修士有风水宝地、极品功法、名师教诲,所谓的天赋,其实也少不了运道加身。所以秦道友,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秦千凝听了久久不言,明白她说得在理。不愧是能勘破虚妄的修士,确实将一切都看得透彻。包括修真界各种大比,其实都是一种竞争规则的表现。胜者有奖励有名望,地位提升,但大多小宗门连门槛都摸不到,纯属凑个热闹,这也就是为何当初秦千凝带领万壑宗走到本宗大比时,掌门会那般喜不自胜。
秦千凝叹息:“所以你认为修士之间注定为敌?”
陆弗惟惨然笑了一下:“自然,修道如逆水行舟,不想被人踩在头上,就要做踩在别人头上的人上人。一朝落后,万劫不复。如今修真界即将迎来大乱,东境遭殃,其余几境又怎能独善其身呢?灵气消失,魔道重现……秦道友,天道为何要这么残忍对我们,我看不明白。”
她的话太直接,在场的修士都屏息不言,毕竟他们和秦千凝比起来,算得上所谓的优渥“人上人”。临到魔物重现,生死关头,若离了心,怕是都走不出这虚无之地了。
秦千凝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天道留给我们了一线生机呢,不是有息壤吗?”
说到这儿,陆弗惟情绪变得激动:“天道助纣为虐,让息壤现世,怂恿着修士厮杀,争做人上人。”若没有息壤,她也不会选择与中州为伍。在这种机会面前,她不争,自然有无数人争,到时候东境只会迎来更惨烈的局面。
“不踩在别人头上,就会被别人践踏。”秦千凝重复着她的话语,反问道,“所以是这群想做人上人的修士的错吗?”
陆弗惟一愣,艰难抬头看她,半晌,迟疑点头。
秦千凝笑了下:“不,是这个世道的错。”她道,“若资源平衡,引导得当,大道公正,是不是就不会有在恐惧和羞辱中瑟瑟苟活的底层修士,是不是也不会有惧怕因落后而被人蚕食的上层修士?”
陆弗惟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陆道友,我以道心起誓,若能得到息壤,必将其用于修复能量,均衡资源,还修真界一个清和平允。”
她就这么随意地盘腿坐在地上,完全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石破天惊,多么胆大妄为。她朝陆弗惟伸手:“所以陆道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争息壤吗?”
没有人敢说话,连呼吸都忘了,就这样愣愣看着他们。
陆弗惟神态无比复杂,过了很久很久,她忽然自嘲地释怀一笑,抬手握住秦千凝的手:“秦道友,天下之大,众修济济,我唯信你能说到做到。”
第129章
多么豪言壮志,在场修士无不感动热血。
直到陆弗惟收回手,振奋地问秦千凝:“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
秦千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