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凝睁眼,已是强弩之末,但她凭着本能爬上了蛇身,踩着冰冻的兽头朝断剑走去。
她的力量还是太渺小,只能炼化一时,巨兽很快就会苏醒过来,但这一时也足够她取下冰兰了。
她趔趔趄趄,或走或爬,终于沿着冻结的巨兽走到了断剑前。
所有人定定看着这一幕,很想扶她一把,却也知道这段路,有且只有她能走。
巨大的镇守兽给她提供了便捷的天梯,站在兽额上,离断剑峰不过五米。
神识早已再次超出极限,秦千凝七窍流血,却没有感到任何痛楚,她再次在冰壳上刻了两刀,平常动一动都犯懒的脆皮,竟然能够凭着这两道浅痕一跃而上,彻底登上巅峰。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盛大神圣的场面,只有一株小小的剔透冰兰,静静地生长在中央。
如此纤细,如此平淡。
跨越千年万年的时光,终于等到了有缘人。
秦千凝踉跄走过去,几乎快要跌倒,在靠近冰兰的最后一步,终于支撑不住,重重跪下去。
风起,冰兰叶子轻轻晃动,没有震撼人心的美,却让她心一颤。
神意原来是这般模样,不是摄人心魄的力量,不是驱散邪魔的正气。
是希望,纯粹的、生意盎然的希望。
她的指尖碰触到冰兰,忽然生出无限的力量。
秦千凝一举摘下了冰兰。
却不料下一刻,断剑忽然震颤,猛地碎裂,爆发出无可抵挡的冲击,比巨兽带来的力量更甚。
冰面破碎,天地变色,海水倒灌,狂风席卷一切,如末世悚然降临。
在这种威力下,没有人不战栗。
“走!快走!”南境修士大喊,响应者寥寥数几。
他扯住自己的师兄薛九经就跑,西境人傻愣着,北境人天生就被教导要守心救世,咱们南境掺和什么。
薛九经却挣脱了他,对他道:“你先跑!”
在师弟的诧异注视中,他与其他几人汇合,召出了灵兽飞向天际。
只可惜灵兽没飞多高就重重坠落,薛九经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看着计绥和荀鹤御剑升空,却和他的灵兽一样,再次被能量旋涡压制坠落。
荀鹤在坠落前咬牙爆发灵力,托起计绥的剑,让他再往上一点,可这般努力也只是枉然,冰壳爆发的碎片如利刃,在空中席卷旋转,再加上刚才早就过度使用灵力,计绥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千凝从空中毫无防备的坠落,自己却无力接住。
她似乎失去了意识,别提坠地带来的伤害,光是这暴动的灵气就足够将她搅得浑身粉碎。
计绥目眦欲裂:“师姐!”
他还想上飞,神识带来的痛苦已让他头晕目眩,无法支撑,如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
在即将砸入翻腾黑海时,荀鹤御剑将他接下,二人狼狈在破碎浮冰上滚动一段距离后,无力地停住。
计绥还想挣扎着起来,却连手指也动不了了。
“师姐……”他一开口,鲜血就止不住地外涌。
荀鹤靠剑撑着站起来,还想回去,可是刚走了几步就再次跪地,绝望之中,他忍不住拷问自己:这点考验都撑不住,日后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魁首,风雪之中坚守北境吗?
经历过所谓“幻境”,听了自己的命运,人人心中都埋下了绝望的种子。
荀鹤不愿认命,更不愿屈服于神迹秘境和已知的命运,咬牙站了起来,再次御剑起飞,冲向灵力暴动中心。
忽然,一道震撼人心的狼嚎从天际边传来,驱散绝望,身心一振,灵台澄明。
一只漂亮的小天狼从入口处飞来,身形远不如前一时空的天狼矫健凶猛,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力量。
带着一股莽然浩气,顶破重重碎冰,直入灵气旋涡,一把叼住了坠落的秦千凝。
她毛发顺滑,尾巴透着耀眼炽烈的红,飞翔起来像要点燃一切,驱散重重黑暗,漂亮得让人心颤。
计绥愣愣地望着天际:“赤风……”
荀鹤一愣,眼里露出笑意,二话不说,立刻调转方向,架起计绥就往出口跑:“走!”
这下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互相搀扶着,十分狼狈地朝出口逃亡。